第一百六十五章 感伤
付婉蓉靠在明月的身上，虚弱无力的从怀里拿出丝帕来，颤抖的伸出手在唇边咬破。 她想写绝笔信给苏云逸，奈何没有体力，手又颤抖不已，写的字歪歪扭扭，只能简短的将自己的嘱托写在丝帕上。 写完最后一句话，彻底的耗费了她的体力，明月将她放在躺椅上，拿出为姜琉璃准备的被子为她盖上，刚才抱着她时，明显的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冷，知道她快不行了，却依旧想要为她取暖。 “我想看看孩子。”付婉蓉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消失，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看看孩子，孩子出生到现在，她还未看一眼，或许也是最后一眼了。 明夏听后，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在她的旁边，她吃力的看了一眼后，眼泪忽然涌出，怎么也收不住。 刚出生的孩子还未长开，但付婉蓉还是很欢喜，这是她与表哥的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续，只可惜，她无法陪着他一起成长，无法看着他长大成人，无法看着他娶妻生子。 孩子身上的衣服是明夏自己的，裹在他身上自然很大，但此时也只能将就一下了，等到了下一座城再买孩子的衣物。 “是男孩还是女孩？”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孩子，一眼都不愿错开。 “是个男孩。”明夏幽幽的说道，刚才在给孩子清洗时便看清了性别，见她一直都在与姜琉璃说话，便没有说出来。 看着小小的还睁不开眼睛的孩子，付婉蓉一阵不舍，但自己的身体如何再清楚不过。 “孩子，对不起，让你一出生便没了娘，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付婉蓉低喃着，声音越来越小，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我这辈子，从未做过错事，唯一的错误，便是设计了表哥，让他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之中，表哥，对不起。”她说完这些话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流个不停。 “表哥，对不起，对不起。”付婉蓉一遍遍的道着歉，直到没了声音。 兰庭轩见状，连忙上前查看脉息，又在她的鼻尖探了探，确定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呼吸后，对着姜琉璃惋惜的摇了摇头。 看着没有了呼吸的付婉蓉，姜琉璃闭上眼睛，心里如压了一块大石般让她喘不过气来，看过太多生死的她，只有这一次令她有些动容，她们两人互看对方不顺眼，甚至到了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地步。 可如今，付婉蓉真的死了，她不仅没有一点开心，反倒有些无法接受，她是做错过事情，但也仅仅是因为太爱苏云逸了，才会走上了不归路，若是没有自己干预的话，或许她还是那个温婉端庄，心地善良的大家闺秀。 嫉妒这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能让心地善良之人变得恶毒无比，能让心思单纯之人变得满腹心机，只要沾染上嫉妒，便会将人彻底改变，变得可怕，变得毫无人性。 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姜琉璃感觉胸口闷得慌，连忙走出破庙，站在黑暗中平复情绪。 “琉璃，你没事吧。”兰庭轩走上前来扶着她的肩膀担忧的问道，刚才在破庙里，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刚想开口询问时，她已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胸口有些闷。”她实话实说，若不说实话，只会令他更加着急。 兰庭轩听后，连忙牵起她的左手，开始为她诊脉，发现并无大碍后，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没等松了心里的这口气，她却突然呕吐了起来。 “呕……”原本只是觉得心里闷得慌的姜琉璃，突然开始恶心起来，之后便忍不住呕吐起来。 刚才为付婉蓉接生的时候，心思都在她身上，如今平复了情绪后，闻到那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开始犯恶心了。 兰庭轩连忙替她拍背，虽然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吃进肚的食物全部吐出来，吐到最后吐无可吐，这才有些好转。 吐完之后，姜琉璃感觉腿都软了，只能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兰庭轩身上，好在现在还未用晚膳，否则吐的更加难受。 “没事吧。”兰庭轩一脸心疼得擦拭着她嘴角的污渍。 “没事。”她无力的摇了摇头，虽然心里还有些恶心，却能忍得住，再吐下去，只能吐苦水了。 兰庭轩将她打横抱起，来到破庙门口的火堆旁，自己坐下后，让她靠在怀里，尽量让她舒服些。 静静的呆坐了一会儿终于不恶心了，破庙里却又传来孩子的哭闹声，或许太过弱小，哭得声音很微弱，却听得很是心疼。 “小姐，怎么办呀？”明夏抱着孩子走出来，一脸的愁容，她可从来没带过孩子，孩子一哭便方寸大乱起来。 “许是饿了，你让明月熬些米糊给他吃吧，没有奶水，只能将就一下了。”姜琉璃听着孩子的哭声，也很心疼，却无可奈何。 “好。”明夏听后，又回到破庙，让明月开始做晚膳，他们帮着付婉蓉接生，忙到现在也未用膳，正好多做一点一起吃点。 原本明月是在帮付婉蓉整理仪容的，顺便整理一下凌乱且带有血腥味的床铺，听到姜琉璃的话，连忙洗了手帮他们做晚膳。 “明月，帮付婉蓉的衣物换掉了吗？”姜琉璃一边看着她熬粥，一边问道，付婉蓉的衣服不仅脏了，且还有很多的血迹，既然人已经不在了，还是穿得体面点的好。 “已经换掉了。”明月将付婉蓉的衣物换掉，拿出自己的衣物给她换上，顺便将被褥也一并换掉。 “将她的衣服和脏掉的被褥全部烧掉，用完膳后，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她闻不得血腥味，所以被褥是不能要了，至于这间破庙，也不安全了。 “可是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兰庭轩担忧的问道，刚才她吐的已经很虚弱了，怎么还能赶路？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她也不想夜里赶路，但是要被抓捕付婉蓉的那群人找到的话，定然会有麻烦。 兰庭轩也知道付婉蓉的处境，虽然很不想现在就赶路，但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慢慢的前行了，总比呆在这里来的好。 粥熬煮好后，明夏弄了点米汤给孩子喝，虽然是汤水，并没有一粒米，但总比饿肚子来得强。 孩子太小，明夏喂了老半天，都没吃进去多少，最后明月也来帮忙，才勉强让孩子吃到了点，不至于饿到哭叫不止。 姜琉璃因为刚才孕吐，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为了孩子，还是喝了点粥，喝了两口就再也喝不下了，强迫自己喝的话，感觉又要吐了。 兰庭轩见她吃得那么少，心疼不已，这是她怀孕到现在第一次吃的那么少。 就在他愁得也吃不下饭时，忽然想到了兰母买的那一堆酸甜的酸梅，连忙将她放下来，站起身来，在马车后边翻找了半天，才将那些东西找到。 兰母担心她坐车会难受，便准备了很多酸甜食物，以防她不舒服，不过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没有不舒服的，也就忘记了这些零嘴，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琉璃，你吃吃这些酸梅。”兰庭轩将那一包酸梅拿给姜琉璃，希望这些酸酸甜甜的零嘴能够让她胃口好点。 姜琉璃闻到那酸酸的味道，感觉嘴里有了点食欲，拿起一颗吃了一下，酸酸的味道瞬间冲淡了嘴巴里苦涩的味道。 “好吃。”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那恶心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胃口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兰庭轩见她终于露出了柔和的目光，顿时松了口气，见她吃得好，自己的胃口也变好了。 还未用完膳，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来，姜琉璃看着渐渐下大的雨，紧皱眉头，雨天本就难以赶路，更何况是在夜里，看来只能等到天亮再赶路了。 雨越来越大后，几人只能回到破庙，看到付婉蓉静静的躺在那里，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却又没地方可去，只能尽量不去看她。 姜琉璃本就嗜睡，今晚忙碌了那么久，早就又累又困，躲进破庙里便找了个地方拉着兰庭轩坐下，自己则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 明月找来干净的被褥，盖在姜琉璃的身上，又找来一个被褥让明夏将孩子护好，自己则坐在火堆旁准备守夜。 两个时辰后，天渐渐亮了起来，雨也慢慢停了下来，明月乘着天微微亮，不会有人发现的情况下，将付婉蓉的尸体藏于马车底层的暗格里。 在出发前，明月特意按照姜琉璃的要求在马车底部做了一个暗格，防止赶路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已备不时之需，谁曾想这么快便用上了。 将人藏好后，又将付婉蓉的衣裙与被褥全部烧掉，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姜琉璃虽然还是有些困顿，却已经醒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他们便坐上马车赶紧离开，多呆一秒便会多一分危险，更重要的是姜琉璃的情况有些不太好，她需要好好休息。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安安稳稳的抵达下一座城镇后，急忙来到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带着姜琉璃上楼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