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纵横之道
姜珝与李斯立场不同，秦赵两国又是宿敌，这便注定了两人之间无法长期合作。 但在某些事情上，两人又可以合作共同谋求利益。 韩非的死有很多好处，流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确定韩王的抗秦之心。 韩宇毕竟不是韩王，即便韩宇被立为太子，姬无夜又被刺杀，卫庄与血衣侯分割韩国兵权。但韩王若执意不肯出兵抗秦，姜珝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所以韩非必死，他的死，可以促进赵韩两国的友谊。 尤其是让韩非死在秦国咸阳，韩王恐惧之下，就只能将赌注压在赵国身上。 而李斯若想被秦王嬴政赏识，首先也要除掉韩非。 其次，阴阳家若想破解苍龙七宿之迷，只怕也不会放过韩非。 “李大人！”姜珝淡淡一笑，嘴角冷哂道“韩非号称集法家之大成，一身才华可谓旷古绝今，可他终究不得不死。便是韩非自己也知道，他的死期已经临近。” “由此可见，才华终究敌不过权势。” “李大人的才华不逊于韩非，但这七国之中，在权利场上，光有才华和武力还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从这一点上来看，李大人要远比韩非更加高明。” 李斯的高明之处在于，他虽依靠吕不韦进入秦国官场，但只要稍有机会，便立刻投靠了嬴政。 而韩非的败笔在于，他刚回到韩国便触碰了韩王的禁忌，捅出了百越之事，为韩王所厌弃。 除此之外，韩非自持才华，肆意宣扬变法强国，将韩国百官逼到了对立面。 但相比于韩非与李斯，姜珝的优势则在于手握十万大军，用兵如神，有战败燕、齐两国之功，以及建设饶安之功。 再加上进献制盐之法，以及屯田策。 姜珝有军队和功劳护身，再加上朝中有李牧护佑，比这两人更有自保之力。 即便赵王想动姜珝，也要掌握确实的证据才行。 而且姜珝经过多年发展，麾下除了军队之外，更有无数高手为姜珝效力。 哪怕面对赵王的威势，姜珝除了自保之外，也有一定的反击之力。 李斯眼中阴鸷之色一闪而过，作揖道“李斯多谢姜侯提点。” 李斯自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作为秦使出使赵国，自然可以在赵国耀武扬威，因为他现在代表着秦国。 可等李斯回到秦国，他便只是秦国区区一介长史，姜珝若要除掉李斯，实在太过容易。 尤其是昌平君的存在，更是悬在李斯头上的一柄利剑。 姜珝提到昌平君，虽有与李斯联手除掉此人的意思，但更多的，又何尝不是拿昌平君来威慑李斯呢？ 去年姜珝利用农家在咸阳散播流言，其中便有昌平君相助，由此可见昌平君其实有意与姜珝联手抗秦的。 若姜珝再借农家之手除掉李斯呢？ 只怕昌平君也会相助吧！ 李斯是个聪明人，姜珝给了他好处，但同样也给了他震慑。 与此同时，也李斯也渐渐看清了姜珝的处世之道。 若论能言善辩，姜珝自然远不如李斯。但姜珝擅长的乃是以势压人，借助大势威逼他人屈服。 韩非死于大势之下，李斯也同样屈服于大势。 在这一点上，姜珝的手段与鬼谷的纵横之道不谋而合。 横剑攻于计，以求其利，是为捭；纵剑攻于势，以求其实，是为阖。 姜珝策划谋杀赵王，用的是阴谋诡计，乃是横剑之法，利用技巧与宝剑之利，一击必杀。 姜珝威逼李斯，铲除韩非，用的是大势，乃是纵剑之法，借助各方局势令其不攻自破。 纵横家！ 如果说盖聂与卫庄是这一代的鬼谷弟子，拥有‘鬼谷传人’之名的话，那么姜珝便是继承了纵横之道的兵家传人。 李斯心中感叹，鬼谷派不亏是号称‘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当世顶级学派，虽一人之力，却强于百万之师。 比起卫庄与盖聂，姜珝才更像是真正的鬼谷传人。 因为卫庄与盖聂只是学到了鬼谷派的剑法，而姜珝却是学到了鬼谷派的精髓所在。 在这一纵一横之间，将七国的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 李斯更是知道，造成楚国大乱的百越天泽，便是姜珝的盟友。 当初在韩国时，姜珝便拉拢天泽作为盟友。 如今天泽看似没有帮到姜珝，赵国与百越，更是一北一南，双方几乎没有什么牵扯。 但楚国大乱，又何尝不是赵国的机会呢？ 秦国国内有楚国势力，楚国国内同样也有秦国势力。 秦楚两国即使敌人，但同样也是盟友。 秦国与楚国在彼此制衡的同时，也在制衡着赵、魏、韩、燕、齐五国的发展。 而楚、韩两国国土接壤，若楚国不乱，韩国也未必敢于赵国联手抗秦。 不过李斯虽然看清了姜珝的处世之道，却没有看清姜珝的目的为何？ 无论是强国还是强己，在姜珝身上似乎都是模棱两可，暧昧不清。 姜珝的很多行为看似是在强国，但却不够纯粹。 但若说是姜珝所谋只为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也根本说不通。 姜珝淡笑道“时间不早了，李大人，你我毕竟立场不同，你作为秦国使臣，若在我这侯府停留太久，只怕会惹人闲话。” 李斯起身道“既如此，那李某便告辞了。” 姜珝道“本侯送李大人。” 李斯推却道“多谢姜侯！” 送走了李斯，玄翦无声无息出现在姜珝身后，姜珝淡淡道“派人跟上。另外，你亲自出马，带上绯烟一起，将我们所掌握的罗网据点全部铲除。” 玄翦领命道“是！” 李斯虽然在姜珝的逼迫下最终妥协，可这个人太不识趣了，姜珝也不介意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教一教他做人的道理。 李斯刚从侯府离开，姜珝便派人铲除罗网据点，一旦嬴政得到消息，他又会如何想？ 虽然凭借这一次承诺给李斯的功劳，李斯回国后一定会被秦王赏识。 但想要拿捏李斯这种人，萝卜加大棒必须要双管齐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