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再然后剧情急转而下,快得简直不给阮北反应时间。

    秦深就像掐好了点儿似的,紧跟在陆思远身后也找来了,陆思白的衣扣甚至还没完全扣好。

    刚刚宣布订婚的未婚夫衣衫不整,在场还有一个同样衬衣皱巴巴的男人,还是未婚夫的爱慕者。

    哪怕现场还有陆思远和阮北这两个外人在,秦深脸色也黑的不能看。

    他质问陆思白,他们的订婚宴,他跑到楼上来做什么。

    陆思白支支吾吾半天,刚才陆思远和秦深都在楼下,不能拿他说事,他和方若闲更是说不清楚,于是最后,他竟然说是阮北约了他在这里见面。

    迎面一口大黑锅,阮北当然不肯接。

    可方若闲这个奸夫向着陆思白说话,陆思远备胎当的尽心尽力,一对上陆思白祈求的眼神,习惯性就选择帮他。

    阮北怎么可能就此认下?

    以后要是陆思白和方若闲奸情暴露,他肯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秦深绝对会迁怒与他,他何其无辜?

    阮北想据理力争,把他和方若闲那些龌龊事全抖出来,也好过给他们背锅。

    陆思白急了,冲过来想阻止他,另外三个男人一窝蜂一样涌过来,推推挤挤间,不知道谁猛地撞了阮北一下。

    他本来就靠在阳台边上,当即被撞了下去,仰面摔下楼。

    三楼,运气好点儿可能就断个腿,阮北却直接后脑着地,活活摔死了。

    阮北说起时还愤愤不平,他觉得他死的真的有点冤枉,而且他摔下去的时候还没死,一直流血可疼呢。

    但在看见秦固快结冰的脸色后,阮北逐渐消声,讪讪道:“其实,也没有很痛啦,就疼一下而已。”

    当时他感觉好像要死了,心里难过极了,特别特别想念爸爸妈妈姐姐还有困困,他躺在冰凉的地上,浑身又疼又冷,很想让他们再抱抱他。

    秦固将偷偷观察他脸色的阮北按回自己怀里,不想让他看见他眼底沸腾的杀意和痛苦。

    他幼时入行,拜师那天,师傅让他在祖师爷像前磕头,发誓所学不可用于戕害普通人。

    秦固也一直这么做着,但没有哪一刻,他会像现在这般止不住杀人的欲望。

    他想将那些欺负他小北的人通通杀光!

    “困困,你别难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不知道多感谢老天爷。”

    刚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少年反过来开始安慰起自己情绪崩溃的竹马,他很理解困困,如果两人换一下,是他听见困困遭遇那么多不好的事,最后还被人坑死,他肯定也难过得不得了,想杀了那些人替困困报仇。

    秦固紧了紧拥抱着阮北的手臂,脸颊贴着阮北的脸蹭了蹭,肌肤相亲的感觉勉强让秦固稍微稳定情绪。

    “不是老天爷。”秦固突然道。

    “什么?”

    秦固稍稍退开一点儿,拉出自己脖子上的挂坠给他看。

    阮北惊讶地睁大眼睛,忙把那坠子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最后确认道:“这不是你原来那个!”

    “我原来那个碎了。”秦固说。

    这个坠子是他师傅从道观库房里找出来给他的,虽然也是极品玉石,但并不是法器。

    “碎了?怎么会?”

    阮北一脸不敢置信:“明明前世,我收到了你寄过来的玉坠,我确信就是你从小戴的那块。”

    之前阮北讲述的时候,秦固便心有所感,一直到最后,他将所有线索串了起来,得到一个还算合理的推论。

    他把之前在参加交流会期间,玉坠突然碎掉,师叔批命警示,而后明老给他相面的情况通通告诉阮北,最后总结道:“我想,那块玉坠挡的就是你的死劫,你……摔下去的时候,有戴着玉坠吗?”

    阮北连忙点头:“当然,我一直不离身的。”

    他突然想起来,他死的时候,那块玉好像摔了出来,泡在了他的血水里。

    秦固揉了揉额角,尽量平心静气道:“前世,不知道师叔有没有提醒过我,应该是有的,但是玉坠没碎,我没有给你打那个电话,也就没有太重视,我师傅也不会帮我约明老,那我参加完交流赛,就回来了。”

    “你想想,我前世这一年,什么时候回来的?”

    阮北仔细想了想,犹豫道:“应该是提前了吧,反正不是周四,那天我放假,周末!”

    秦固点了点头:“那就对上了,我回来之后,肯定是又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离开,我没回来,一定是我回不来。”

    他停顿了一下,说:“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太居功,但我觉得是有那个可能的,你的重生,或许跟那块玉坠有关。”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那块玉坠肯定没有那么大功效,回溯时间这种事,陆地神仙也不一定敢想。所以必然是我后来又做了什么,可能跟我回不来有一定关系。”

    这是他能串起来的最合理的经过了,其实他觉得他可能真的死了,七年,他不知道什么能困他七年,就算他不行,师傅他们也不会不管他。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告诉小北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也有可能就是老天开眼,觉得我小北冤枉委屈,给你补偿。”

    阮北两眼晶亮,听到最后这句,不屑地撇嘴:“老天爷哪有这么好?他若真有眼,我爸爸妈妈做错了什么,要落得那样下场?!一定是困困你在保护我!”

    他抱着秦固晃了晃,眼里的光亮得惊人:“困困,谢谢你,我一直以为,前世只剩我一个人孤单努力,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在,我太开心了!”

    好像前世所有的委屈难过,都有了另一人帮他分担,哪怕他没能陪在他身边,他也在为保护他努力着。

    “跟我说什么谢谢。”秦固揉乱了他的头发,看他因为这么一点儿事,就像吃到糖一样觉得安慰满足,心里又酸又软

    这么好的小北,他的小北,怎么舍得让他难过,将他给别人。

    阮北嘿嘿笑了两声,不住口的夸赞:“困困你太厉害了,超棒!我不封阴阳眼了,以后我阴阳眼给你用,我的眼睛就是你的眼睛。”

    他家困困是那么厉害的天师,他舍不得退出他的世界,虽然还是害怕,但他想跟他一起去经历那些光怪陆离的人和事。

    况且,困困总会保护他的,有困困在,他才不用害怕那些鬼,应该是他们怕他!

    “随你,想留着就留着,不想要了,我找人给你封住。算了,我研究一下怎么封眼,以后我给你弄。”

    “困困你真好,你怎么这么好呀?”

    秦固负面情绪尽去,嘴角不自觉勾起,斜昵了他一眼,笑道:“今天的樱桃是不是特别甜?”

    “欸?是挺甜的,你不是吃过吗?还要吗我给你拿?”阮北不明所以,不知道他的话题怎么跳这么快。

    秦固笑了笑,没接樱桃,他贪的又不是那一口樱桃。

    第31章

    两人一起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回去并排躺下。

    将两世埋藏的心事通通袒露后,阮北只觉得身心一阵阵放松,之前又大哭过一场,这会儿难免疲累,躺下后便昏昏欲睡。

    秦固倒是还很精神,其实他还有一些事想要再详细问问阮北,不过今天太晚了,可以放到以后慢慢了解。

    阮北翻了个身,瞥见秦固睁着眼睛很清醒的样子,往他身边挨了挨,含糊道:“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这就睡了。”秦固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现在白天已经热起来了,晚上温度却要低十几度。

    阮北一听就知道他在敷衍,估摸着是今天听得这些事对他冲击太大,这会儿睡不着。

    于是他打着哈欠说:“那我们说说话吧。”

    秦固不答应:“你睡你的,我一会儿就睡着了。”

    阮北不听他的,自顾自说起来:“聊点轻松的话题,说不定说着说着我们都睡着了。困困你知道吗?我本来打算以后学医的,现在一想,医院里可能鬼比较多,还是算了,我暂时想不出来了以后做什么了?困困你呢?”

    虽然他很愿意跟困困经历那个奇异的世界,但是在普通人的世界,也该有个能拿的出手的工作,他从来没想过退学的,所以大学学什么,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

    秦固怔愣片刻,这个他还真没想过,他积蓄不多,但也不缺钱,没打算将天师当作主业,对别的专业也没有太有兴趣的。

    不过这个无所谓,能跟小北考一个大学就好了,可惜他们不是一个年级,当初要不是小北年纪太小学校不收,他们就一起上学了。

    “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阮北嘟囔道:“都要高考了你不上心,不过也没事,要不等你考完了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

    要不是知道阮北不会同意,秦固都想说,自己留一级陪他一起考了。

    阮北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包括他做的那个简陋的小吃店升级计划,中间经常说着说着,就说到别的地方了。

    一会儿说再过个半年左右,手机支付就该逐渐出现普及了,一会儿又说要努力挣钱,每年都带爸爸妈妈做全身检查。

    他说了很多,秦固发现,他的未来里,丝毫没有提起陆家和被抱错的陆思白。

    将那些讨厌的人排除在外,秦固很能理解,但是,小北不想报仇吗?

    他了解阮北,性子软是软,但也不肯吃亏,小时候被欺负了知道找阮西告状,之前被女鬼欺负了,恨不得把胳膊吊起来好让他知道他受伤了。

    这小孩儿也乖觉,知道能赢才会想着报复回去,比如这次,在不知道他天师身份之前,就瞒着不肯说女鬼的事,怕牵连他们。

    可陆思白那种人,不报复秦固自己都咽不下这口气,别说他还什么都没做,以陆思白的性格,一旦阮北身份被揭穿,和阮北走向对立是必然的。

    秦固想了想,试探着问:“小北不想报复陆思白吗?不用担心他背后的势力,我们可以用别的方法报复他们,绝对不会找到我们头上的。”

    “想!怎么会不想!”阮北激动地连瞌睡都没了,攥着拳头气道:“我好多次都想揍他一顿,他们那些人,就跟脑子有病一样,根本说不通,陆思白就知道装装装,啊!气死我了!”

    秦固好气又好笑,给他出主意:“真这么生气,我去套他麻袋,你揍他,想怎么揍怎么揍,先出口气。”

    阮北意动,而后无奈叹气:“算了吧,我还想过两天清净日子。”

    “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是你做的。”秦固说。

    “不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

    阮北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跟陆思白可能天生犯冲,我到陆家之后,发现跟他合不来,就想躲着他,结果超级邪门,我根本躲不开!”

    “我不想跟他同班,结果开学一个星期换新教学楼,他们班正好到了我们班隔壁,天天从我教室门口路过,都得叫我一声。”

    “他喜欢去一食堂吃饭,我就去离得最远的三食堂,结果还是能撞上他,不搭理他,陆思远那个神经病还说我没礼貌不友爱,就他这智商活该备胎终生!”

    “大学总该解放了吧!我高考成绩跟陆思白差一大截,他一本线,我二本还是陆明海花钱塞进去的,但是他填报的学校跟我大学门对门!”

    “我知道的时候就觉得不妙,果然,三天两头就能在学校看见他,第一个学期没上完学校论坛就有人传我们俩被抱错的事,什么真王子假王子的,我就搞不懂了,难道这种事拿出来给大家讨论很荣幸吗?”

    阮北吐槽欲旺盛,气的脸都鼓起来了:“我一遇见他就倒霉,就算当时没倒霉,后续肯定要倒霉的,还有好多人说我根本不配当陆家少爷,陆思白才更像陆家真少爷。我可去他的,说得好像我愿意当一样,我姓阮,才不姓陆!”

    “这也太巧了……”秦固心有所感。

    阮北道:“可不是,我觉得根本不是巧合,就是陆思白找我茬故意的,真不知道他图什么,本来陆家人也不喜欢我呀,何必呢?!”

    哪怕有了阴阳眼,阮北在这之前也当了二十多年普通人,思维还没转换过来。

    说邪门,也不过是吐槽两句,其实心里没当回事。

    但是秦固不一样,他首先想到其中是否有什么蹊跷,这么多巧合凑到一起,就不能再当巧合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