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节
但再往上一代,却正值朝代更迭、战乱频起的时候,许多户籍文书都找不到了。 这样说来,唐氏出身唐门,也不是没可能。 只是,池长庭知道吗? “那名外室,是不是叫燕绮?”李俨问道。 唐菁吃了一惊:“殿下也知道?” 旋即醒悟过来。 当年燕绮刺杀前掌门,用的是商陆的如意环,商陆如今可不就是在东宫? 李俨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出。 闻礼紧随跟上。 这女子原是先找上闻礼,再由闻礼引见给李俨。 这次密见,也是在闻礼家中。 走出门时,李俨问道:“她要什么?” “掌门之争,她要唐雄的命。”闻礼答道。 李俨“嗯”了一声,道:“送她去见池长庭。” 闻礼恭敬应下。 李俨忽然脚步一顿,低声道:“有关唐氏的身世,不得外传!” 唐门既然沾了通敌卖国之罪,就万万不能同池家扯上关系。 闻礼再拜应喏。 李俨正要继续朝外走,却有一名灰衣暗卫无声冒出,递上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 李俨眼神变了变,立即拆阅。 匆匆一览,目光骤缩。 “即刻召齐国公、魏县侯……及东宫诸臣丽正殿议事!” 话音未落,夺马绝尘而去—— …… 齐国公匆匆赶到丽正殿外时,只见群臣云集,文武皆有,却都等在门外,神色均是茫然。 还没来得及问一声,便听见冯安招呼道:“国公来了,快请进!” 丽正殿内,太子正坐在书案后,提笔运腕,眉心紧锁,神色是少见的凝重。 左右各摆了三张书案,东宫掌启奏出令的中舍人、舍人均伏案疾书,负责传令的东宫通事舍人则侍立待命。 其中一名通事舍人就站在太子身侧。 太子原本在说些什么,看到他语声一停。 “出什么事了?”齐国公心中一沉。 李俨将面前批好的令书交给身侧的通事舍人:“即刻下达!” 通事舍人奉命匆匆离去。 李俨抬头看着齐国公,神色淡淡道:“孤欲亲征,京城就交给舅舅了!” 齐国公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李俨没有再重复,又一道令书送上,他一边低头批复,一边吩咐道:“凡东宫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左右内率调兵令,写好立即送达,京兆驻军调令则晚两个时辰送出!” 齐国公脸色大变:“殿下调走了东宫卫,若是京城有变——” “东宫十卫,孤只带走八卫,京兆驻军也会调走,天子十二卫不动,便足以制衡,为防生变,左武卫、左金吾卫、右领军卫五品以上将领,孤都会带走——”语气一顿,吩咐道,“这一则调令加上一句,如有抗令,格杀勿论!” 齐国公听得心头一跳,把质疑的话吞了回去。 左武卫、左金吾卫、右领军卫,这三支是效忠皇帝的,以强硬手段带走五品以上将领,即便皇帝重新派任,也不足为惧。 剩下九支,有三支效忠太子,还有六支中立。 如此,京城的兵力刚刚好足够制衡。 “战马、军械——” “随军带走!” 原定八月二十一日由池长庭发兵北征,京城这边的战马、军械都是早就备好的,连押送的人都已经定好,现在直接由太子带走,也并无不妥。 “可是关内新粮未到——” “那就搬空长安、洛阳的粮仓!”太子殿下的语气突然浮躁起来,眼中隐隐狠戾,“没了粮食,孤看谁还敢动!”目光倏地掠向一名刚刚停笔的舍人,“拟令!关内、河东、河南所有新粮不必入仓,直接运往灵武回乐!” 齐国公回了神,问道:“长安、洛阳的存粮派谁运送?” “萧琢!” 齐国公再次变色:“萧琢正受圣宠——” 赵王死后,陆氏已经遭到皇帝猜忌,唯有萧琢没有暴露,越发受到皇帝信重,连升三级,取代崔久成为掌拟诏书的中书舍人。 “事已至此,圣宠不要也罢!”李俨冷冷道。 语罢,有宫人抬箱入内,打开,玄甲沉沉。 李俨起身从书案后走出,抬起双臂,任宫人卫自己披甲戴胄。 “孤留下的兵力,是让你们自保的,”李俨淡淡道,“只要不流血,就让他们闹,等孤回来收拾。” 齐国公皱眉看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殿下为何突然亲征?” 李俨闭目道:“灵武郡军防外泄,十万突厥兵不**近!” 齐国公大惊失色:“是谁!” 李俨睁开双眼,握住递来的陌刀,眸底血色翻涌:“无论是谁,孤都会亲手杀了他!” 顶点 第459章 只杀池长庭一人 西风薄云,半笼残阳,将偌大的太极宫分割成阴阳两色,一色血红,一色夜黑。 夜黑之色渐渐漫过甘露殿,殿内灯火陆续亮起,旋即又被宫人罩上灯罩,透出的光昏昏沉沉。 这样,才不会令病中的皇帝陛下感到刺眼。 “陛下,该用药了。”语声温和谦顺。 披衣靠在床头的皇帝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斯文俊秀的脸,眉目之间,是恰到好处的恭敬。 皇帝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刚要开口,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咳声中的暮气令殿内宫人心惊肉跳。 唯有病榻前的青年面色如旧,捧着汤药,身形一动不动。 皇帝咳完之后,问道:“七郎呢?” “魏王殿下去了望仙殿,应该快回来了。” 皇帝接过汤药,不紧不慢地喝完,递还给青年后,又咳了两声,语声低缓道:“周仪啊,今天看到九儿没?” 周仪将药碗交给内侍,神色微黯,道:“公主还是不愿见臣。” 皇帝笑了笑,道:“她还怨你呢!这孩子怨气可真大,想必连朕也怨着呢!” 周仪温声道:“公主一向敬爱陛下,怎么会怨陛下?只怪臣没能及时救下贵妃,令公主遭逢丧母之痛,是臣愧对公主。” “周仪,你恨朕吗?”皇帝突然问道,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周仪愣了愣,对上皇帝的目光片刻,起身,伏地跪拜,语气恭敬道:“臣祖上曾官至五品,臣父临终,惟憾不能见臣复祖上荣光,而今得陛下恩赐,臣父九泉之下,可瞑目矣!” 皇帝哈哈笑了起来,笑到一半,又开始咳嗽。 周仪爬起身,为他顺着背脊。 皇帝缓过之后,笑道:“五品算得了什么?你去司农寺吧!如今都盯着关内道的几个粮仓,好好干,干出点成绩来,朕给你封爵,等到九儿母孝过后大婚,也光彩一些!” 周仪眸光一亮,再次伏地大拜:“臣,谢陛下恩典!” 皇帝笑了笑,道:“你看那杜壑,出身世家、考了榜眼又如何?太子能给他的,也不过区区县令罢了!” 话音落时,殿门突然打开,推门声仓促突兀。 皇帝刚刚脸色一沉,便见心腹内侍李良辅疾步走来,神色凝重。 “何事?”皇帝也是心中一紧。 李良辅犹豫地看了周仪一眼。 “但说无妨。”皇帝道。 李良辅这才近前低声道:“东宫紧急调兵——” 皇帝面色瞬变,一口气没提上来,捂着胸口朝后倒去。 “陛下!”周仪冲上前扶住。 李良辅吓得满头冷汗,赶紧把后半句说完:“是太子要亲征!” 皇帝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 李良辅道:“太子要亲征突厥,东宫禁卫都要带走,听说连夜召集,天亮就出发!” “亲征突厥?”皇帝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声,随后哈哈一笑,“亲征突厥?他居然要去亲征突厥?果然已经视这天下为囊中之物了?竟如此心系家国!哈哈哈……” 原以为调走池长庭是斩断太子一臂,没想到这几个月几乎被这逆子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