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李苒作为秘书官有义务维护自己上司的面子，她咳一声，推了推眼镜，对叽叽喳喳兴奋讨论的年轻人命令道：“好了，该做什么赶紧做什么，不想早点下班了吗？！” 谭鸣鸿从方其朗的房间探出头来，赶紧冲李苒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问道：“李秘书官，办公室里有人酒精和止血用的绷带吗？” “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李苒话音刚落，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方其朗刚才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除了那股浓郁的楠木信息素之外，还有一丝血腥气和混杂其中的檀木气息。 李苒稍微有点洁癖，她的抽屉里常备着消毒纸巾，可是却没有止血绷带，最后这位女性beta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咬咬牙贡献出了自己备用的卫生棉片。 “这个应该可以暂时用一下。” 谭鸣鸿瞠目结舌地看着李苒递给自己的消毒纸巾，以及那包令人一言难尽的卫生棉片，他是男人，凌非也是男人，这种只属于女性的用品，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放心吧，这是纯棉的，而且……它肯定比你身体的任何地方都要干净。”李苒一脸认真。 “我难道是泥水里打滚的野猪吗？”谭鸣鸿嘟囔着看了眼这个一本正经的秘书官，还是伸手接过了消毒纸巾和卫生棉片，对方不愧是方其朗亲自面试聘用的心腹属下，一板一眼的作风和方其朗简直如出一辙。 “你只是臭男人而已。”李苒微笑着说道，她对特星的男人一直有点偏见，尤其是对这位不拘小节的幕僚官。 “忍一忍。”谭鸣鸿用消毒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方其朗腺体处的伤口，暂时清理掉血迹之后，他这才看清了那个深深的齿痕，“天啦，赵临这家伙是狗变的吗？他居然把你的后颈咬成这样，这个齿印要是消不掉了可怎么办！” 方其朗一听，心里也咯噔了一下，他和胤修文之间已经有了误会，如果自己再让对方看到这个齿痕，他简直不敢想那个平日里温柔亲和的omega会有多么难过，昨晚对方那副红着眼看着自己的样子已经够让人难过了。 “修文他应该不知道这事吧？”谭鸣鸿替方其朗简单地清理消毒了伤口后，这就将李苒给的卫生棉片拿出来捂在了对方又开始渗血的伤口上，不管如何，只要能先止血就好。 “我不会告诉他，你也要替我保密。”方其朗想也没想地回答道，随后他很是介意地看了眼谭鸣鸿扔在地上的卫生棉片包装袋，心中又莫名地多出了一阵屈辱感，他毕竟是个宁可磨破胸口也不愿贴上乳贴的男人。 “唉……也是，要是修文知道你被那狗东西这么伤害，他一定比你还难过吧。好好对他吧，他眼里对你的爱，我都看得出来。”谭鸣鸿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每天一大早起床为固执的方其朗准备早餐的omega有多么温柔善包容，又多么值得被爱。当然，也有人以身份地位乃至外貌作为评判标准，认为胤修文配不上各方面都异常出众的方其朗，可谭鸣鸿却认为不会再有比胤修文更适合方其朗的omega了。 “我已经对不起修文，所以，我不想让他再难过了。”方其朗苦笑了一下，想到自己对胤修文的迁怒，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句话，“鸣鸿啊，你说的对，我大概是该改一下对修文的态度了，我一直忙于工作，对他忽视了很多。说实话，我原本没有期待过我与修文的婚姻，但是和他一起过了这么些年，好像我也离不开他了，这就是习惯吧。” 遭受了赵临给予自己前所未有的伤害与屈辱之后，方其朗愈发想念家里那个温顺听话，又体贴备至的omega。 “别自欺欺人，承认自己爱修文又不丢人。没有爱，哪会有习惯？只有看不顺眼罢了。”谭鸣鸿轻笑了一声，李苒给的卫生棉片还挺好用的，方其朗后颈的血好像慢慢止住了。 胤修文的习惯是等待，他的丈夫总是很忙、早出晚归，可对方总会尽量抽空回来陪自己吃一顿晚饭。 那也是一天之中他们最为亲近的时刻，如同其他任何一对伴侣那样，他们会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在夕阳温柔的照耀下不慌不忙地享用着由他亲手烹饪的食物。菜肴或许并不美味，可方其朗也不会挑剔，吃完饭之后，对方如果没有急需处理的工作还会主动帮助收捡碗筷，擦拭餐桌，然后他们会坐在沙发上，喝点茶休息一下，聊一会儿天，虽然方其朗从来都不是谈话中主动的那个人，不过对方却总会礼貌地倾听自己那些琐碎而无聊的言语，时不时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习惯性地适时提出一些建议，这个过于理智而冷静的恋人有时候真像自己的老师，甚至是父亲。 虽然身体刚经历了信息素波动带来的不适，可胤修文还是忍着不舒服为丈夫准备好了一份符合对方口味的晚餐。 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丈夫回来，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四年来他们相处的片段，那些平淡而温馨的日子，时而也会有些不快，时而却又令人哭笑不得，但是那就是生活，五味陈杂却令人甘之如饴。 而现在，胤修文的心情却有些怅然若失，是因为自己终究不配，还是因为方其朗已经厌倦了与自己这个平凡的omega继续这种毫无波澜的生活？ 胤修文曾以为他与方其朗之间不过只是一场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自己随时都可以离开对方，可这段婚姻开始之后，他却情不自禁地开始付出感情去经营，他以为这里就是自己永远的家，方其朗也是自己永远的家人，但是现在看来，是自己把现实想得太过美好，早已过了做梦的年龄，为什么还是会沉迷不醒呢？ 胤修文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他看到院子的大门缓缓开启，那辆风格沉稳的汽车也慢慢从车道上驶了进来。 第67章 温柔的陷阱 “回来了。”当方其朗推开房门进来时，胤修文下意识地迎了上去。 “嗯。”方其朗轻轻地应了一声，他把车钥匙往玄关的置物架上随手一放，然后将脚上的皮鞋换了下来。 “我刚把晚饭做好一会儿，正说等你回来呢。”胤修文笑着说道，随后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早上穿了一套深蓝色西服出门的丈夫怎么回来的时候衣服就变成了截然不同的银灰色，这让他不禁联系了方其朗那枚失踪的黑天鹅袖扣，甚至是那条不知所踪的内裤。 “其朗……你的衣服好像换了？”胤修文的笑容逐渐有些不太自然。 “鸣鸿不小心把咖啡泼在我身上，他把衣服拿去替我干洗了，反正我的办公室里还备着几套，就随便换了一身。”方其朗在回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借口，虽然他并不确定胤修文是否还记得自己早上穿得什么出门，不过看起来，对方是真的十分在意自己。 “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你没烫伤吧？”胤修文神色关切。 “别担心，我没事。”方其朗微微笑了笑，他顺手脱下外套与领带挂在了衣帽架上，又将领口的扣子解了两粒之后，这才轻轻拍了拍胤修文的后背，“先吃饭吧。” 白灼芦笋、西红柿土豆炖牛肉、清蒸白鱼，以及一盘清炒时蔬，这就是胤修文与方其朗的晚餐。 两荤两素，搭配得当，虽然算不上特别丰盛，却足见烹饪者的用心，自从和方其朗在一起之后，胤修文从烹饪软件上学了不少这些口味清淡的菜肴，他总是会更多地考虑方其朗的口味喜好，而不是自己。 这一点，方其朗也非常清楚。 “都是我喜欢的菜。”方其朗看着胤修文，冲体贴的伴侣笑了一下，不过说实话，大概是因为下午在赵临的办公室又吐了的缘故，他的胃里并不太舒服，甚至不想吃东西。 “喜欢就多吃点。”胤修文给方其朗盛了一碗杂粮饭，这是他们家常吃的主食之一，粗糙的口感胤修文一开始并不习惯，不过现在他的生活习惯早已随着方其朗发生了许多变化。 “谢谢。”方其朗接过了碗，他想到自己今早替胤修文预约的检查，再想到对方发送给自己的讯息，忍不住问道，“修文，你的身体检查情况如何呢？没什么大碍吧？” “只是信息素缺乏症而已，吃了饭再说吧。别太担心。”胤修文微笑道。 信息素缺乏症，常见于abo人种的一种病症，多发于omega，不受信息素影响也不会散发信息素的beta完全不会患病，而alpha只有极少一部分可能会罹患此病。这种病早已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要能得到足够的信息素，或者使用抑制剂就能有效控制病情。omega发病的原因常见的有两种，一种是先天信息素紊乱所导致，而另一种则是omega后天被标记之后，因为alpha信息素摄入不足，日积月累，逐渐导致身体出现紊乱，进而报复性地产生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 如果是没有被标记过的omega出现这种病症，一般使用抑制剂就能很好地控制或是治愈病情；而已被标记的omega则需要在配合抑制剂使用的同时，增加alpha信息素的摄入才能控制治愈病情，简而言之，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增加每个月的完全标记次数，这样的事情对于已标记匹配的alpha与omega之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作为alpha的方其朗对这个病症一知半解，因为他身边的确没有omega得过这种病。 他看了眼似乎并没有把这个病太当一回事的胤修文，默默地低下头开始用餐，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这是方家的规矩。 这是一顿和平常一样安静的晚餐，客厅的全景玻璃将闷热的傍晚隔绝在外，却毫无保留地接纳了夕阳最美的时刻。 胤修文吃饭总比方其朗要快一些，他始终没能养成细嚼慢咽的习惯，他吃完饭，放下筷子，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方其朗的对面凝视着对方动作优雅地使用餐具，一口一口咽下自己亲手做的食物。 眼前这一幕就像一副温暖而宁静的油画，胤修文的神情逐渐变得有些怅然，他想，如果自己将对丈夫的质疑问出了口，那么这样宁静的生活是否也将不复再存？方其朗是会羞愧呢？还是会勃然大怒？这位专制的“暴君”真的能允许自己窥探到他内心深处的秘密吗？ “我吃好了。很美味。”方其朗很少夸赞胤修文的厨艺，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没有吝惜那些赞美的言语，他甚至忍着胃里的不适把桌上的菜都吃干净了。 “能得到您方议员的赞美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胤修文揶揄了丈夫一句，他忽然意识到这是方其朗在对自己示好，而他却宁愿对方昨晚没有那样伤害自己，更没有背叛自己与别的omega有过不伦关系。 胤修文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正要收拾餐具，却看见方其朗已经开始收捡吃剩的碗碟。 “让我来吧，你都不舒服，好好休息一下。”方其朗冲沙发那边扬了扬下巴。 胤修文有些踟蹰，最后他只能在方其朗那不容人回绝的注视下，乖乖地坐到了沙发上。 他不时扭头看一眼方其朗，对方熟练地清洗餐具，一丝不苟地将料理台和餐桌擦拭得锃光瓦亮。 胤修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丈夫做起家务来或许不会比自己差劲。 其实方其朗本来就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白痴，无论是在帝星留学、还是在特星军队担任军职期间，他从未寻求过任何特殊待遇，叠被子、换床单、洗衣服，清洗自己的餐具、这些事他能做得很好，甚至，他还学会了缝补在日常训练中磨破的军装。 只是有了胤修文这个omega伴侣之后，方其朗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些琐碎的事情应该由对方去完成的，不过他也不介意偶尔在伴侣需要的情况下自己也帮忙分担一些家务。 “修文，你这个信息素缺乏症会很难治疗吗？”做完家务之后，方其朗擦着手朝胤修文走了过来，他仍有些担心胤修文的病情，毕竟对方会忽然那样没有节制地使用人工结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顾名思义，我的体内缺乏alpha信息素了。”胤修文无可奈何地笑道。 “果然，我就说早上该给你一个临时标记的。”方其朗以为胤修文缺乏的是临时标记。 胤修文垂下眼，李医生的意思是自己需要更多完全标记，临时标记只能缓解他的症状，却不能阻止他发病时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即便是使用抑制剂，如果腔体内得到的alpha信息素不够，他依旧会饱受昨晚那样的折磨，直到被自己的alpha完全标记。 “临时标记恐怕不够。”胤修文抬起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一脸茫然望着自己的丈夫。 “难道你的腺体不能接受我的信息素吗？”方其朗愣了一下，他神色变得有些焦急，一提到腺体，他就感到自己被赵临咬伤的腺体在隐隐作痛，为了掩盖住对方注入自己体内的信息素，他在回家之前特意喷了大量的缓释剂，这才勉强掩盖住了那股令自己作呕的檀木气息，然他一旦要进行完全标记，那么他的腺体必然会将自己的信息素大量散发出来，到时候，恐怕赵临那股檀木气息的信息素也会被随之带出。 果然，方其朗不愿完全标记自己。 胤修文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回答，他并没有表现得十分失望，说实话，这个病来得真 不是时候，经历了昨晚撕心裂肺地向方其朗哀求标记之后，他实在不愿再有那种屈辱的回忆，在这个家里，并不是只有自己高高在上的丈夫才配拥有自尊。 “其实，我用药也可以的。不过……医生说这个病需要使用抑制剂。”胤修文试探地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虽然李医生说过抑制剂只能暂时缓解自己对alpha信息素的渴求，并不能最终治愈自己，但这总比让自己哭着求着方其朗标记来得要强一些。 “抑制剂……”方其朗立刻想到了自己努力推动的omega抑制剂限制使用提案，他旨在将抑制剂纳入管制药品名单，以此降低omega滥用抑制剂的风险，尤其是已被标记的omega，比起抑制剂，他们更需要的是alpha信息素，而不是药物。 “所以，我可以使用抑制剂吗？”胤修文轻声问道，他当然希望方其朗能主动提出会增加对自己的标记频率来缓解自己的病情，可是他对此已经没什么信心。 “修文，医生有没有说你为什么会得这个病？”方其朗并没有直接回答胤修文，他知道胤修文可能会期望听到自己怎样的回答，然后腺体被赵临咬伤的他实在难以立刻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谁知道呢？可能是你标记我的次数太少？”胤修文挑了挑眉，“又或者是因为我自己太过淫荡下贱？” 胤修文无法释怀方其朗对自己的侮辱，尤其是在得知对方或许已经出轨赵临之后，虽然他是用调侃的语气在反问，可他的脸上只有深深的倦意。 “你还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看到胤修文这副模样，方其朗的心里有些难受，他的无心之失给对方造成了伤害，而现在，轮到他自尝苦果。 “修文，别再生我的气好吗？我以后不会再骂你了，我发誓。”方其朗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胤修文抱在了怀里，他今天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了，只有胤修文身上的铃兰气息才能安抚自己。 与此同时，方其朗完全没注意到因为衣领敞开的缘故，将头顺势枕到自己肩上的胤修文已经看到了那个泛着一圈血痕的狰狞齿印。一开始，胤修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omega腺体处作为临时标记的齿痕对他而言屡见不鲜，可为什么自己丈夫这样的alpha腺体处也会出现这种只属于omega的印记？ 接着，一缕若隐若现的檀木气息被胤修文敏感地捕捉到了，omega是对信息素十分敏感的生物，因为那可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源泉。 一切变得显而易见，胤修文想也没想就缓缓推开了抱住自己的丈夫，要不是没看到这个齿痕，要不是没嗅到那股令他畏惧的信息素气息，他或许真的要再次沉溺在方其朗的温柔中，任由对方摆布下去。 “怎么了，修文？”方其朗有些不安地看着神色平静，甚至有一丝冷漠的omega伴侣。 “其朗，你还没回答我呢，我可以使用抑制剂吗？毕竟，你好像不太方便标记我吧？”胤修文第一次感受到了反抗丈夫的快感，对方专制而霸道，却总能利用不经意间的温柔与体贴将自己牢牢捏在手心，就像刚才一样，这偶尔流露出的温柔与脆弱，或许也不过是将自己绑牢的陷阱。 第68章 真爱落幕 方其朗双唇嗫嚅，眉峰也慢慢拧了起来，胤修文问出了一个让他很难回答的问题。 作为一名alpha，在自己的伴侣缺失信息素安抚需要标记时，他本该毫不犹豫地答应对方，然而后颈腺体处那个耻辱的咬痕却令他不敢轻易应允。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现在病了，当然可以根据医嘱使用抑制剂。”方其朗皱着眉轻叹了一声，目光闪躲着落到了自己指间那枚戒环上。对于胤修文罹患上信息素缺乏症这件事，他认为自己是负有责任的，向来身体健康，作息良好的伴侣之所以会得这种病，必然是因为自己过于自律、在性欲方面的节制导致了对方信息素摄取不足，当然他的出发点并不是想以此折磨自己的伴侣，他只是不想让自己体内那些暴戾疯狂的基因得到萌芽的机会，尽管他不愿承认自己与那个将特星变得一团糟的暴君相似，可实际上，方家的alpha骨血里似乎都流淌着令他们自己也不安的血液。 一旦放纵自己沉沦于欲望之中，方其朗也不确定他会做出什么令自己感到厌恶的事情来。 “还有，修文我也不是不方便标记你。只是会期收尾还有不少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我只是稍微有些太累了……” “我明白了。所以我是可以使用抑制剂，但是还不能得到你的标记吗？”胤修文神色平和，他对方其朗的说辞并不意外，他的丈夫是个聪明的alpha。身为议员，方其朗的言辞中有着一种天然的魅力与煽动性，他总是能用让人信服的言语传达自己的想法，甚至影响他人的想法，然而时至今日，胤修文已经不再是沉浸于自我幻想的幸福生活中，愿意轻易接受欺骗的omega了。 “不是不能！但是我今天的确不在状态，等回到海登省，正式进入休会期后，再让我好好为你补上缺失的信息素好吗？修文，你要相信，作为你的丈夫，我比任何人都更想标记你。”方其朗急忙想要解释，他知道自己之前的言行已然伤害了胤修文的心，而现在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安抚对方。 看着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说一不二、傲慢专制的alpha露出了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胤修文忽然觉得对方实在有些可悲。 明年就是国会众议员的改选年，方其朗早就提过他会在今年下半年开始竞选筹备，在此期间，对方或是无法容忍任何关于他的丑闻发生，出轨另一名omega议员与自己这个原配伴侣离婚，这一点已经足够让方其朗在道德上受到严厉的抨击，甚至因此断送他的政治生涯。毕竟，如今的特星的舆论环境对alpha，尤其对alpha政客们是极其苛刻的，那些享有极大自由的新闻媒体对政客有着超高的道德要求、尽管不少新闻媒体的背后都是资本与权力的博弈，但是愈发自由的新闻环境仍让它们成为了特星公民对上位者最好的监督武器，在特星，没有任何资本与上位者敢轻视自由的力量，那亦是公民的力量，也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避免这个星球出现下一个为所欲为、道德败坏的独裁者。 “别这么激动，其朗，我当然相信你。”胤修文笑了笑，“这次回海登省，别忘了陪我回去看看母亲，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我们了。” “当然，我们是该回去看望一下母亲。她一定很想你。”方其朗又从胤修文的脸上看到了他熟悉的温柔与缱绻，这也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胤修文当初答应与自己结婚，更多的是为了让他可怜的母亲能在胤家有个相对舒适的环境，实际上婚后，方其朗也一度向胤修文提议将他的母亲接出胤家那个冰冷的地方，安置到方家名下的疗养所去，可那个可怜的女人最终还是拒绝了自己与胤修文的好意，她或许早已心灰意冷，不管生活在哪里，只期望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就足够了。 “我也很想她。都怪我这个儿子没出息，不能让她过上好一些的日子。”胤修文低下了头，她的母亲是胤家用来威胁自己的筹码，只要自己乖乖听从他们的安排与方家人联姻，那么母亲在胤家过的日子也能好一些，胤修文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的母亲，当年，他为了继续学业，而不是被他那冷酷的父亲胤玉书当作交易品随便扔给某个年老的alpha选择偷偷离开胤家时，是母亲将微薄的私房钱塞给了自己，也是母亲鼓励自己寻找自由，摆脱胤家带给自己的桎梏。 这一走就是近十年的时光，直到胤玉书以母亲病重将自己逼了回来，然后再以为母亲治疗为条件要挟自己必须为胤家作出贡献——与方家的人联姻，只是胤修文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场联姻中会遇到真爱。 现在，是时候真爱落幕了，可胤修文背负的枷锁却不能因此卸下。 “别这么说，你也劝过她，可她老人家就是不愿离开你父亲身边，我们也不能强迫她。”方其朗自然不会考虑和胤修文的母亲住在一起，但是他并不介意让对方享受到方家旗下最顶尖疗养机构的照料。 “她毕竟和父亲过了这么多年，就算对方再怎么伤害她，在她看来，那也是除了我这个儿子之外，唯一的亲人了吧。”胤修文苦笑了一下，他隐约感到自己的处境竟和母亲有些相似，除了母亲之外，能够称得上自己亲人的人，难道不也是只剩下身边这个曾让自己感到幸福与安心的alpha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