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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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惠扬看着云青岑,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变得更温和慈爱了一点,他也小声说:“这套房子住的是老爷子和四房。” 他只需要说这一句,云青岑就懂了。 最好只解决老爷子的问题,至于四房——管他们去死。 虽然其他三房为了尽孝心经常过来住,但每次也就住个一两天,受点罪也没什么。 但四房,这么多年占了那么多便宜,最好个个都被日夜折磨。 云青岑笑得像只狐狸,眼角微弯,狡黠动人:“冯先生放心,我知道了。” 冯惠扬补了一句:“要是云先生和周先生能合作把这件事办好,我私人还能再拿出一笔酬劳。” 他慈眉善目,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和蔼慈祥,恨不得除了他这一房的人以外,其他三房全部死绝。 既然其他三房死不绝,那最受老太爷喜欢的四房不得安宁也挺好。 云青岑跟冯惠扬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 比起虽然有本事但架子大的周旭尧,没架子还知道怎么揣摩雇主心思的云青岑显然更合他心意。 其他大师都有请他们过来的冯家人陪着,似乎是担心被人抢先,他们全都是分开行动,一间间查看房间,有些人,比如云青岑和周旭尧什么都没带,而更多的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八卦盘或是引魂幡,嘴里念叨着咒语。 云青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大型神棍聚会现场,看谁都觉得有趣。 就连那位吴大师,也一直拿着招魂铃。 招魂铃云青岑也有一个,周旭尧送的,比吴大师手里的好得多。 周旭尧架子大,他面无表情地对冯惠扬和冯惠国说:“冯先生,我不习惯有人跟在我身边。” 冯惠扬和冯惠国都看了眼云青岑,云青岑微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神棍。”云青岑跟周旭尧并肩走过走廊,他们俩都能看出这栋房子里没有恶鬼。 周旭尧笑了一声:“一本万利的买卖,骗子多很正常。” 请来的这十多个人里面,不是骗子的只有一半,这一半里又有一大半是半桶水,就连陈尧在这里面都可以说是有真本事了。 陈尧看云青岑和周旭尧聊得火热亲切,他也要插话:“你们看出有什么不对了吗?我什么都没看出来。” 陈尧理直气壮地说:“我擅长的是风水,抓鬼驱邪什么的,我只会点皮毛。” 他大方的说了,反而不会有人觉得他没有能力。 术业有专精,不懂也正常,同样是运动,会踢足球的不一定能跑马拉松。 云青岑停下脚步,他们走到了二楼阳台,云青岑把阳台的玻璃门关上,然后十分真诚地对陈尧说:“这房子里没有恶鬼。” 陈尧愣了愣。 周旭尧接着说:“有人做法,东西就在三楼客厅。” 陈尧一个激灵:“什么意思?” 云青岑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地说:“冯惠扬先生好不容易花钱弄来的东西,我们真的要解决吗?” 陈尧看着云青岑,他眨眨眼,有些糊涂:“冯先生去请人下咒,把咒物放进来,害自己的亲人?四房的人不说,老太爷可是他亲爸。” 陈尧咽了口唾沫,他还是不敢信:“那是他亲爸。” 云青岑看了眼周旭尧,周旭尧耸耸肩:“当了五十多年孙子,不想再当也正常。” 大房长孙,这点野心都没有,云青岑反而要看不起他了。 陈尧:“那他请我们来是为了……” 云青岑提醒道:“陈哥,我们是冯惠国先生请来的,只有周先生是冯惠扬先生请的。” 陈尧松了口气:“对对对,我们只用按冯惠国先生的话去做就行了。” 孙子害爷爷,怎么想都让他胆寒。 陈尧自认不是老鼠胆子,但还是觉得这种事耸人听闻。 倒是云青岑和周旭尧不当回事。 云青岑:“我们等等再上去吧,等他们表演完。” 周旭尧挑眉,知道云青岑要干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 有时候周旭尧都不知道自己爱云青岑什么,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不开他了,云青岑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 而让他割舍这部分,无异于让他剔骨挖心。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走出阳台。 直到现在为止,“大师”们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但一个个都老神在在,好像马上能手到擒来。 云青岑对周旭尧比了个手势,周旭尧笑了笑,靠近云青岑,让云青岑能在他耳边说话。 陈尧就看着云青岑跟周旭尧说“悄悄话”。 他双手环胸,心想:都多大的人了,还说悄悄话。 “吴大师,你看出什么了吗?”二房的长孙有些焦急地问。 吴大师小眼睛一眯,手里的八卦盘稳稳当当,他的声音悠长,有一种看破红尘的高人风范,不急不缓地说:“冯先生要是着急,不如另请高明,你不信我,又何必请我。” 冯惠璋连忙说:“吴大师,你别跟我计较,我说错话了,只是这么多人……” 吴大师冷哼一声:“都是些毛头小子,能有什么用?” 冯惠璋苦笑了一声,他这请的不是来干活的,而是请了个祖宗,明明钱都给了,还要在对方面前装孙子。 论年龄,自己也只比吴大师小几岁。 吴大师高傲的环视一圈,觉得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废物。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的时候,身后忽然多出来了一个人。 “吴大师,初次见面。” 吴大师转身看过去,小眼睛眯得更厉害,他狐疑道:“周旭尧?” 比起老态龙钟的吴大师,周旭尧简直是一表人才,帅得可怕,他冲吴大师礼貌的笑了笑:“吴大师,刚刚听你说在这儿的都是毛头小子?” 吴大师并不把周旭尧当回事,只觉得是外面吹得玄乎,周旭尧他师傅是厉害,但再厉害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他师傅死的时候周旭尧才十六七岁,就算是个天才,那点时间能学会什么? 不像他,家学渊源,五岁长辈开蒙,一学就学了几十年。 吴大师虽然胖,看脸上的赘肉和皱纹让他看起来凶横又刻薄,尤其是不笑的时候。 “不是吗?”吴大师懒得跟周旭尧多说话,“年轻人,不多磨练磨练,倒是学会了炒作,名声再响,没有真才实学,总有露馅的一天。” 云青岑从周旭尧的背后窜出来,他一副天真无邪地样子说:“吴大师是说周先生没有真才实学?那谁才有?” 吴大师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周旭尧在我面前也只是个晚辈,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 这句话太难听了,周围能听见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云青岑似乎有些受伤,他身形本来就修长,不露的时候看上去有些消瘦,跟吴大师一对比就更显得单薄,他缩了缩脖子,鼓起勇气说:“吴大师,你的意思是年龄小的就都没本事吗?” 周围的“大师”们脸色都变了。 吴大师浑然不觉,就算他察觉了也簿会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他是前辈,熬出来的资历,要是放在旧社会,晚辈见了他都该行礼,甚至磕头。 现在人心不古,道德沦丧,才让这些小崽子跳得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们有什么真本事?”吴大师斜瞟了云青岑一眼,“除了巧言令色以外,还会干什么?” 周围的人脸色也变了,尤其是还算年轻的那些,脸色铁青。 虽然多数都是骗子,但是被人这么直接说出来,没几个人脸上还挂得住。 打人不打脸。 只有云青岑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说:“吴大师成语用得好,有文化。” 吴大师脸青了——他小学都没读完。 所谓家学渊源,其实就是没运动之前学了几年,运动开始以后,学校关门了,上山下乡了,吴大师冷不丁被人嘲讽,有种被掀了老底的羞愤,怒瞪了云青岑一眼。 云青岑像是看不见吴大师的眼神:“牛犊失误总比老马失蹄来得强。” 吴大师:“我不跟你们这种人计较,别的本事没有,只会逞口舌之利。” 说完还抬高脑袋,“居高临下”的看了云青岑一眼。 云青岑依旧是一脸笑容,好像并不因此伤心,或者觉得被冒犯。 倒是周旭尧说:“吴大师心里有数了?找到原因了吗?” 这句话一出,已经不关注这边的人再次把头转了过来。 吴大师心高气傲:“冯家请了几位风水大师都没找出问题,哪怕是我,也需要更多时间。” 周旭尧挑挑眉:“如果有人抢先吴大师一步找到,吴大师又有什么说法?” 周旭尧笑了一声。 这声笑更像是嘲笑。 吴大师气得脸都红了。 请他来的冯家人虽然想说话,但知道周旭尧是冯惠扬请来的,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 要是好不容易请来的吴大师被挤兑走了怎么办? 周旭尧:“吴大师别急,原因我已经找到了,要跟我一起去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朝周旭尧围拢。 冯家几个兄弟和晚辈们表情各异,但很快都反应过来,一脸关心地问:“周先生,那就快过去吧。” “对对,快过去,处理好了我们就放心了,不然太爷爷住这儿,我们都不放心。” “太爷爷舍不得这栋房子,我们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让太爷爷住得好。” 这里面竟然还有人抹泪了——虽然演的假,但如果冯老太爷知道了愿意信,那就不叫假。 云青岑环顾这一家人,觉得这个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太多,他只学到了一点皮毛。 至少他亲生父母的死讯传来的时候,他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后来能演那都是因为他恶补了一下演技。 云青岑没爱过人,也没恨过人,他觉得人人都一样,脱了人皮没什么区别,喜怒哀乐,贪嗔痴恶样样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