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父母
火车‘呜呜呜呜呜’地从北驶向南,穿过一个又一个稻田,山川,隧道,城市,终于停在了杨云若的家乡雩都,一个在山与山之间,水与水中间的小块地方。 天很高,很蓝,当头的日头晕着七彩的光晕,宽阔的车站广场,往来叫卖的商贩,嘟嘟嘟的骑车,冒着黑烟的小三轮,嬉戏打闹的孩童,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小云,小云,这里这里”人群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使劲地挥舞着手,记忆中,这是二哥,二伯的儿子。其实杨云若他们这一辈的男孩都取了云字,只是只有他的小名就小云,很女性化。 “峰哥,你来早了吧”杨云若问候道。 “还好还好,走了,上车。”莫锋骑着一辆微破的摩托车,灰褐的泥巴粘的整辆摩托车都是。 杨云若上车,抱着杨云锋的腰。摩托车轻轻地启动,砰砰砰砰地行使在马路上,车开的很快,两边的树木飞快地在后退。 “老哥,慢点,你这车烂就算了,还开那么快”杨云若道。 “没事,哥技术好”杨云锋不以为然地道“你小子可是好多年没回家了啊,怎么样现在。” “我,还好吧”杨云若打着哈哈,这几年,嗯,这几年不想说。 “你爸和我爸他们在和交警局的人跟肇事者谈判,你妈和我妈他们都回老家了,在老家收拾,毕竟老太太还是要落叶归根,要回老家去安葬的”杨云道“先把东西放我家里,坐了大半天的车也累了,洗个澡,睡一觉。” “好”杨云若道。 回到二哥杨云锋在县城买的房子,上学的都去了上学,杨云若和衣躺在床上。 醒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客厅说话,杨云若走了出来。 “醒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年人道,那是杨云若的父亲,两世的父亲无限地融合,一样的花白的头发,虽然不一样的面孔,但是他知道,这就是父亲,血浓于水。 “爸,大伯,二伯,大哥,二哥,大姑,大姑父,小姑,小姑夫,表哥”杨云若一个个喊道,这都是这个世界自己的亲人了。 “小云好几年没见了,变帅了啊”大伯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中午刚到”杨云若回复道,除了父亲,对于其他人,总感觉一种若有似无的隔离。 “嗯,坐,晚点你妈他们会出来。”父亲莫滨道。 “嗯” 等到太阳下山,天慢慢变黑的时候,母亲杨春华和大伯母二伯母几个才从老家的小山村来到这个县城,来到二哥家,一屋子的人显得有些吵吵闹闹。 “云,云,你回来了”老妈一看见杨云若,忙拉着杨云若的手。老妈,一个上了年纪的肥胖女人,嘴很碎,但那确实是杨云若的母亲。 “妈”杨云若喊道。 “哎”老妈开心的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在外面几年都回家,不知道爸妈多担心你。”说着想像小时候一样默默杨云若的头,只是你现在的杨云若高,高地她摸不到了。 “小言长高了”一个女子道,那是大姐。 杨云若的家庭挺乱的,爷爷奶奶的那一辈有几个兄弟,奶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杨云若的父亲排行老幺。大伯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二伯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而杨云若上面有三个姐姐,就是为了生杨云若,计划生育东躲xc才有了杨云若。所以杨云若的在一群兄弟姐妹中最小,大堂姐的儿子都快有杨云若的年纪了,大哥大儿子也就比杨云若小五岁,现在已经要大学毕业了。 杨云若应付着一群老少爷们的问候。 “肇事者赔偿了十二万”大伯说道,在这里,他最大,有着绝对的权威。“交通局的队长跟我们将,就算是我们再逼也没什么用,人家没钱,就算是我们要告,也就是那司机进去坐几年牢,还一分钱陪不到。交通局的队长跟我们讲,我们要见好就收。” “哎,老太太也老了,老爷子走的早,留下老太太一个人抚养三儿两女的,又要照顾孙子辈,曾孙辈,九十岁了,也算是喜丧了。老太太也算是为了儿女,临了要死了,还给儿孙赚了十二万”二伯母感慨道,似乎这是什么好事。 大伯一直反复强调交通局的队长。“人家也有家有业的,总不能逼死人家,那司机跟我们将,他只有这么多,要是再多,他宁愿坐牢。交通局的队长都说了,这是就定下来了,明天早上司机会带钱过来,上午的时候,大家都去火葬场,送老太太最后一程。大家都去,舅公家也叫上。” 说着又转头问几个妇女道“家里都收拾好了吧。” “收拾好了” 大早上的时候,杨云若见到了那个肇事司机,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油光锃亮的大头皮鞋,黑色的西服,肥肥的油光满面的脸,还有那抹了啫喱水的中分头发。完全不像是一个没钱的主,母亲挽着杨云若的手臂,把他拉到了一辆比亚迪前面。 “云明,你车还有谁啊,我跟小云坐你的车哈”说着就把杨云若往车里塞,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人。 “婶婶你就不要坐了,你一个人顶两,你跟小叔的电动车走吧”杨云明道,这是大伯的儿子,大哥。 “好吧好吧,云,你坐这儿啊”说完蹭蹭蹭地就走开了。 杨云若探出头,那个肇事者抽着烟在说着什么。一条人命,就只值十二万,只是,杨云若无从开口,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稀稀拉拉的人总算是齐了,混合车队也稀稀拉拉地开向火葬车,人烟慢慢地稀少,树木也慢慢地阴森起来。 河水,河边的芦苇,还有几颗伸出的李子树。 杨云若似乎看到了奶奶,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奶奶,接着。” “哎,你小心一点,不要摔下来了”“你小心一点,不要踩那个枝,太细了。”“小心啊,树上有洋辣子,被蛰可疼了” “小云,你回来了啊”奶奶问道。 “我回来了,奶奶”杨云若喃喃的说。 “好了好了,到了”车停在火葬场的停车场上。杨云若跟着走下车,男人们拿出香烛点燃在各个角落插上。女人们拿出做好的白花佩戴上,一个跟一个的哭泣起来,一瞬间‘娘啊’之类的哭喊声就爆发出来,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杨云若看着躺在火化床上的奶奶,那样的慈祥,那是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