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有人送枕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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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恰值深秋时节，汴水猛涨，碧波千顷，阵阵秋风吹来，波涌浪卷，芦花似雪，波击风鸣，水声清越。水面的波纹宛如银镜的浮花，分外好看，被宋朝的人骚客称之为“汴水秋声”。仔细欣赏一下，汴河之舳舻相衔，千里不绝，越舲吴糟，官艘贾舶，闽讴楚语，风帆雨楫，联翩方载，确实挺美的。 在他们一前一后走下虹桥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张正书“小官人，小官人！” 张正书停步一瞧，好像没人叫他啊？ 咳咳，在宋朝嘛，老是感觉背后有人叫自己。没办法，谁叫“小官人”这个称呼，实在是烂大街了呢？好后世，见到男的都叫“帅哥”一样。 要是在后世的大街，你叫一声“帅哥”，估计十个男人里有九个是回头看你的。要是你叫一声“靓女”，十个女人里有十个是回头看你的。情形嘛，大概是张正书现在这种尴尬境地了。回头一看，好嘛，根本没人叫他。 “怎么了？”曾瑾菡也回过神来，看着四处张望的张正书，觉得有点怪。 “好像有人在叫我……” 张正书苦笑着摇了摇头，回过头来。 “怕是你听岔了罢！” 曾瑾菡也笑了，“哪有这么多人识得你啊，你又不是甚么行首，更非大官！” 这相当揶揄了，张正书也跟着自嘲道“我张小官人的名声，怕是汴梁城无人不晓了吧？” 还没说完，张正书的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同时被人惊喜地喊道“小官人，果真是你啊！” 张正书一愣，回头一看，原来是个渔家子。只见他赤着脚，手里用稻禾提着一尾大鱼，欣喜地说道“小的在汴河候了多时，却今日才看到小官人。先前得小官人相救，大恩不敢言谢。今日捕到一尾鱼，献于小官人，还请小官人不要嫌弃……” 张正书想了好半晌，才想起这人是谁“原来是你啊……” 这渔家子，是前两个多月，在东水门外和游手闲汉起冲突的船家。只是那时候，眼前这汉子被那些游手闲汉打断了腿，卧在船内张正书瞧不太真切模样。听他这么提醒，张正书才想了起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挟恩图报之事，我也做不来。这鱼，还是留给你拿去市集卖钱吧。” 见张正书这么说，这汉子急了，说道“小官人，小的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官人帮小的一家摆脱了游手闲汉的纠缠，又勒令他们给了汤药费，如若不然，小的如今还得跛脚。这等大恩，岂能不报？这一尾鱼，不过是聊表心意罢了，还望小官人收下！” “额，等等……” 张正书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是船家？” 这汉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小的自小在水长大，颇识水性……” “懂得操舟吗？”张正书继续问道，眼睛里似乎有点异样的光芒。 这汉子笑了“如何不懂？小的自孩提之时，已经学操舟之术了！不是小的自吹，若论操舟之术，天下胜过我之人，亦是不多！” 这话虽然自大了些，但张正书却知道他说的大概是实情。好像欧阳修笔下的《卖油翁》一样，都是讨生活的。这汉子每日不知道要操舟多少次，怎么操舟，估计已经印入他的脑子里，成了下意识动作了。这些船家如此，卖油翁们也是如此。 “好！非常好！” 张正书哈哈大笑了一声，真是刚想瞌睡有人送枕头来，果然日行一善是有好报的。 “小官人，有甚么好的？”这汉子想不明白了，他操舟，捕鱼，那是营生的买卖。他们这些船家，若非岸卖鱼，是绝不会离开船的。不是他们多爱船的生活，而是离开了船，他们无所依靠了。农民尚有田地，可他们离开了船，去哪里谋生，用什么谋生呢？所以，在这个汉子的观念里，这操舟等于是饭碗。可要说这饭碗有多好，恐怕不见得吧？你叫任何一个人过来，看看他们愿意拿土地，还是愿意要一艘船？ 土地产出有保底，起码能维持个温饱。可是船生活一旦没捕到鱼，那得饿肚子了。都是靠天吃饭，然而捕鱼更多靠的是运气，而种地看老天给不给活路。从概率讲，种地的风险捕鱼的风险小多了。是个人，都会想要几亩地，而不会想要一艘船的。 “当然好了，有一技之长，你饿不死了。” 张正书嘿嘿笑道，这是他坑人——哦不，是提携人的先兆。 这汉子苦笑一声，说道“若是有头发，谁想做癞痢？谋生之技，却只能混个一餐半饱……” 张正书沉默了，实际情况确实如此。船家生活确实清苦，因为贫苦人太多了，依赖整条汴河谋生的船家，没有一万也有数千。这么多的船家，这么密集的渔下去，还能有鱼可以捕捞，那已经是迹了。没办法，在吃饱饭面前，什么保护环境都是虚的。算是后世，政府三令五申之下，不还是有渔民把渔弄成绝户吗！人性本如此，没办法扭转的。在生存和保护环境面前，生存永远是排在第一位。 幸好后世有个休渔期，才让本不多的渔业资源得以休养生息一阵子。 不然的话，恐怕渔民天天都要捞过界了——生活所迫啊！ 张正书却最是看不得别人受苦，这时候他的善心大发道“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曾瑾菡明白了，她这夫君，张小官人总算是图穷匕见了。前面铺垫这么多，完全是为了博好感，最后抛出一根橄榄枝来，哪个不感激得痛哭流涕？要知道，张家给的工钱冠绝汴梁城，已经是传扬出去的名声了。哪怕是个临时工，你到张家去做工，一日也有百余钱。啧啧啧，居东京，大不易，每日收入百余钱已经是等收入家庭了。更何况，这还是临时工而已。每每张家招工，都已经抢破了头，差点没把招募榜给撕了。 htlbook5050226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