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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的手已经盖在枕头上了,就是迟迟不揭。 曼枝奇怪地瞅了瞅她,待着无聊,又垂眸看了眼圈住自己的蛇尾。 室中并无耀眼的日光,但白蟒的鳞片似乎本身就莹白如玉,散着淡淡的乳白光辉,让曼枝想起曾经妖修到处吹他们妖王是什么圣蟒,传到她耳朵里,还被她讥笑了句傻逼大蟒鞋还攀圣人的名号,不怕风大闪着蛇信子。 有次醉酒,她和手底下魔将打了赌,去折一株长在楚风寝殿前的蛇口莲,她亲自潜入楚风的宫殿,正巧遇见楚风歪在廊下晒着太阳午憩—— 讲真的,听起来很有美感,但亲眼看到那么大那么长的白色巨蟒盘在朱红廊柱上、蛇尾逶迤在廊下时,把曼枝的酒都吓醒了一半。 另一半酒壮怂人胆,她折朵淡香盈鼻的佛口莲后,凑到朱红长廊下,伸手摸了摸楚风的鳞片。 凉丝丝,滑滑的,嘿,手感不错。 曼枝忍不住用整个温热的掌心贴上蛇麟,实实在在爽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所觉地抬起头。 白蟒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一双碧绿如潭的竖瞳静静看过来,毫无杂质,也毫无感情。 两人视线交汇。 “出去。” 下一瞬,曼枝便被丢出了妖王的宫殿。 好在蛇口莲没坏,全了曼枝在手下人面前的脸面。 但魔后多睚眦必较啊,曼枝自认是个小人,记恨楚风不给自己面子,当下让魔将夺了妖修的一处丰饶秘境,把那朵蛇口莲封存在石碑中,立在秘境前,得意洋洋。 她还放话,终有一日,要占了楚风的宫殿,折尽她的蛇口莲,魔修听了自是振奋,妖修听了破口大骂。 至于楚风——自那日起,她们便结下了梁子,不死不休。 最后,死的是楚风。 …… 也不知道那朵蛇口莲还在吗,估计连秘境都破败得寻不着了。 曼枝抛开不去想,做人要活在当下,想以前的蛇有什么用,撸眼下实实在在的才是真理。 她伸着前腿努力够了够,没挨着。 操,这狐狸腿有够短的。 前腿够不着,曼枝就上后腿,往前又勾又蹬的,才蹭着点冰冰凉的鳞片。来不及细细感受呢,对方仿佛以为猎物要挣扎,蛇尾收紧了些,箍得她腰一酸。 “嘶。”曼枝轻轻抽气。 不太大,但终于将一直未动作的楚风惊醒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总算把狐狸踩过的那个枕头拿到了一旁,露出一张曼枝最为熟悉的脸。 先前的楚风,只是容颜与从前的一样,却远比圣蟒妖王淡泊清远,不染凡尘,仿佛谁也不能在她眼中留下片刻身影。 而此时的楚风,与曼枝记忆深处的那个楚风渐渐重叠在了一处,同样碧绿深深的瞳孔,蛰藏着凶戾与妖异,即使不看她的蛇尾,是妖非人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曼枝怔住了。 直到楚风唤她。 “秦意。” “……”曼枝给气回神了,头一撇,“楚风大师看清楚了,我不是秦意。” “你是。”楚风语气肯定。 是个鬼。 “我是岱渊峰的天雪银狐,还没化形,实非大师故人,您认错了。” “大师还是快把我放下罢,我竟不知大师是妖修,还是条蛇,想来郁仪知道都要惊得回不过神了。” 楚风对后半句置若罔闻,她像被提醒了般,倚着软枕半坐着,用尾巴将曼枝送到眼前来,无端有一股闲适的风流味道。 她伸臂,抚了把毛毛软软的狐狸尾巴,曼枝忍不住看着她的动作,这才发现楚风的手指比普通修士多出半个骨节,愈发细长,骨节处泛着微红,透着诡异的美,简单做着撸狐狸的动作,便让人移不开眼。 楚风指尖绕着缕狐狸毛,轻轻一叹。 “我已记起了从前事,不会认错。” 曼枝翻了个白眼。 记得从前事又如何?她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叫秦意了呢? 楚风望了眼床帐外。 “此处是你的宫殿,你被魔修奉为魔后,而我被妖修尊为王。”楚风只说了这句,便顿了顿,重新看向曼枝,“我知道你记得这些。” 曼枝被她吓了跳,转念一想,楚风恢复记忆就算了,又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现状呢?定是诈自己的。 她可以顺着认下这个“故人”,但她不想。 这一世,她们该做陌路人才是。 “事事都要如你所想不成?”曼枝咬定,轻嗤一声,也不多费口舌了,露出一副“随你这个疯批说去吧”的百无聊赖的神情。 “抬起头看我。” 曼枝不理她。 下一息,她就被捏住了后颈脖,被迫抬头。 “?” 曼枝瞪着近在咫尺的大蟒鞋。 日你哦。 圣蟒的蛇瞳碧绿阴冷,像诱人沉沦的漫漫绿湖,凝着曼枝看不懂的光: “那你记得,是你杀了我吗。” 曼枝瞳孔一缩。 她记得。 她如何忘记。 所以,她不会再接近楚风。 她不配。 第152章 傀儡的小主人(41) 曼枝在洞府中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 温养神魂, 真正苏醒过来的时间不过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