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节
“皇玛玛今日怎么想着叫我过去用午膳？”出了上书房，弘旺便问道。 “万岁爷来了。”小太监道：“是万岁爷说想让阿哥爷过去用午膳。” “啊，原来是皇玛法啊！”弘旺点头。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了，不过是再印证一下。 他能感觉到最近康熙对他的喜爱。应该说，康熙对他一直还挺喜爱的。上次他在康熙面前维护八爷，其实心里也很忐忑的，害怕惹了康熙不高兴，反倒给八爷招祸。但没想到康熙非但没生气，之后还召了他几次。那时候他就知道，他说的话对了康熙的胃口，而他阿玛，应该就是康熙看好的下一任继承人。 弘旺并没有参与朝政，只是最近跟着八爷了解和学习了一些。他没有八爷考虑的那么多，反倒容易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更能看到本质。倒是八爷顾虑太多，反倒是没那么笃定。 景仁宫里，康熙和良妃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气氛倒是挺融洽。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两人都有些期待的看向门口。 “孙儿给皇玛法、皇玛玛请安！”弘旺进来后就先给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他马上就要十岁了，身量长高了不少，已经是个少年模样。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又比寻常孩子多几分沉稳。而且他的容貌吸收了八爷和池小河的优点，眉清目秀的，已经有了俊逸的轮廓。 “过来说话。”康熙冲他招手，“跟皇玛法说说，今日是哪个师傅讲课？” “今日是顾师傅讲课。”弘旺知道康熙这是要考教他的功课，便主动说起了上课的内容。 康熙听了后果然提了几个问题。弘旺一点都不怵，思路很是清晰的回答了出来。 见康熙满意的点了点头，良妃笑着递了蝶点心过来，“万岁爷把人叫来也不让人歇会，一来就考教功课。” 康熙自己也笑了，道：“朕不过问了几个问题你就心疼了？行吧，朕不问了。吃点心，吃点心。” 弘旺笑了笑，乖巧的从碟子里捏了块点心慢慢地吃。他倒是很少在八爷和池小河都不在的情况下同康熙和良妃一块儿用午膳。 不过他也不拘谨，在午膳开始前还同康熙和良妃说笑了一番。 这也是康熙喜欢弘旺的原因。他的孙辈不少，但在他面前能如普通祖孙般相处的孩子却没几个。以前弘皙是一个，后来就是弘旺了。 想到弘皙，康熙心里微微一动，看着弘旺问道：“弘旺啊，听说你去阿哥所看过弘皙？” 宫里就没有能瞒得住康熙的事，所以弘旺被问一点都不意外。倒是良妃被吓了一跳，脸顿时就变色了。 第1001章 景仁宫用膳 弘旺去阿哥所看望弘皙并没有瞒着谁，况且他也知道瞒不住有心人。 不过在外人看来，弘旺这个时候去看弘皙肯定不安好心。因为两人从开始在上书房一块儿读书，关系就不融洽。弘皙一直明里暗里的欺负弘旺，甚至有两次还危及到了弘旺的性命。 所以康熙这会问，良妃才会心头直跳，觉得不是好事。倒是弘旺从从容容的，看着康熙道：“回皇玛法，孙儿是去看了弘皙哥哥。他这么久没来上书房，皇玛法又说他身子还没好，我便想着去看看。” “看他笑话？”康熙又问道。 良妃眉头紧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担忧的看向弘旺。这个问题比之前那个问题更难答。 “为什么要看笑话？”弘旺一脸不解的看向康熙，“虽说他是与孙儿关系不好，但毕竟是兄弟，此番他也是遭人陷害才伤了身子，孙儿是真心探望的。” 弘旺说得一脸真诚，就连康熙也看不出他在作伪，不由笑道：“你倒是心胸开阔。不过朕猜，弘皙并不欢迎你去。” 弘旺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皇玛法。弘皙哥哥确实不太想见孙儿。大概他也觉得孙儿是去看笑话的。” “他曾经伤过你，你心中一点怨恨都没有？”康熙又问。 “当然有！”这次弘旺回答的毫不犹豫，不过他很快又道：“但孙儿愿与他光明正大的较量，不会趁人之危！” 康熙的眼里露出几分欣慰来。这便是弘旺与弘皙的不同之处了。以前他护着太子，所以对弘皙也多有维护。所以在明知道弘皙对弘旺曾下过手，也没有真心处置。但弘旺也没有因此就用些阴谋诡计的去害弘皙。这份光明磊落的胸襟便胜了弘皙一头。 “那你看了他之后，觉得他身子恢复的如何？”康熙问道。 曾经是最疼爱的孙子，但如今康熙也没有多花心思。除了隔几日听太医说下情况，都没亲自去探望。倒是听说佟贵妃还让人送了两次东西。 “孙儿瞧着，弘皙哥哥虽然身子还弱，但比之前是好多了。他刚病那会，孙儿也去看过一次的。”弘旺如实回道。叫他说，弘皙如今去上书房听课其实没问题，就是骑射、布库之类的可能就不行了。不过他也不好明着说。康熙一直没让弘皙去上课，兴许是有自己的用意。 果然，康熙看了他一眼道：“这身子亏了不是一两日能养起来的。面上看着好些了，内里还且得调养。” 这是打定主意不再让弘皙去上书房上课了。弘旺也没多说。他本也没有帮弘皙的心思，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弘旺下午还有课。陪着康熙和良妃用过午膳后便先告退了。 “万岁爷可要在臣妾这歇个晌？”良妃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虽说康熙已经久不再她这留宿了，哪怕只是个午觉。但她觉着今日康熙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嗯，朕就在你这打个盹吧。”康熙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良妃身边的宫女面露喜色，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良妃也有些惊讶，但她很快就恢复正常，亲自伺候康熙宽衣。虽说很久没这么伺候过康熙了，但她做起来依旧是轻车熟路。 “朕记得你一向也午睡的。”康熙突然看向良妃道。 这就是邀请的意思了。这下良妃是真有些受宠若惊了。她本是打算今日不睡，就在一旁候着伺候康熙的。 “嗯，臣妾午膳后都会睡半个时辰。”良妃柔柔一笑。 年轻时的良妃容貌惊艳，盈盈一笑间是最美的风情。如今年华老去，却风韵犹存。加之常年礼佛的缘故，又多了几分淡然与从容。这一笑，竟是看得康熙愣了一下。 良妃低头替康熙解腰带，没注意到康熙的神色，一旁的宫女却是看在眼里，心里的喜悦又多了几分。 当奴才的都希望自己的主子受宠。良妃现在身边跟着的宫人都是她不再得宠后才跟在身边的，没经过她受宠风光的时候。如今眼看着机会就要来了，自是高兴的。 以康熙如今的身子，便是两人同床共枕也做不了什么，更何况还只是个午睡。但就只是留下来午睡，也足以让后宫其他人震惊了！ 要知道这之前一段时间，能让康熙留在身边伺候的只有年氏。但年氏多半是被招到乾清宫，康熙倒是没主动到她的宫里去。如今康熙可是主动到了景仁宫，还特特地招了弘旺去用午膳。实在是不由得人不多想。 永和宫里，德妃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 四爷离京这段日子，八爷在朝中名声更胜，这是德妃都知道的。且康熙对弘旺的看重她也都听说了。但她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四爷还未回来。 可如今好不容易等四爷回来，她却发现局势并没有好转，反倒是感觉有更糟糕的趋势。 以前康熙最喜欢的是来永和宫里聊天说话。便是她不侍寝，也相信自己在康熙心里有个位置。可现在，德妃的这份自信却开始动摇。 “皇上这一个多月，除了招年嫔，是不是就去了良妃那？”德妃沉着脸问道。 “回娘娘，中间还招过两个新进宫的贵人。”一旁伺候的宫女忙回道。 德妃眉头紧皱，想了想，道：“走，去钟粹宫坐坐。” 佟贵妃在钟粹宫，她现在是德妃在宫里唯一的同盟了。此时的德妃才惊觉，妃位上，荣妃和宜妃虽然同良妃关系走的不近，但荣妃向来不参与这些争斗，而宜妃的九阿哥同八爷从小玩到大，宜妃不站队就已经是站队了。惠妃如今已经出局，她竟然已经是孤家寡人了。 而佟贵妃，虽说会帮她，但她心里却对佟贵妃能帮多少没有把握。毕竟佟家也不是铁板一块儿。谁都知道，佟家的老二同八爷的关系不错。而同四爷关系不错的隆科多在佟家并不算受重视。 此时的佟贵妃也听到康熙在景仁宫待了不少时间的消息，脸色也不大好。再听闻德妃到访，这脸色就更不好了。 第1002章 佟贵妃松口 佟贵妃在宫中多年，因为是已故孝懿仁皇后的妹妹，且进宫就直接封了贵妃，所以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同其他嫔妃没有过多亲近。即便她对四爷有照顾，那也是看在孝懿仁皇后的份上，与德妃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对于佟贵妃来说，她也不屑于同其他妃嫔拉帮结派的。因而她在猜到德妃此行来的目的后并不觉得高兴。 “娘娘，您见么？”一旁的大宫女心柔问道。她看佟贵妃皱着眉一直没吭声，知她心里是不太想见德妃的。 佟贵妃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见一见。 心柔出去传话，很快把德妃带了进来。 “臣妾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德妃福身道。 “起来说话吧。”佟贵妃神色淡淡的。 德妃谢过起身，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旁的宫女给她上了茶便退了出去。屋里一下就只剩下了佟贵妃和德妃两个人。 一看这架势，德妃也知道佟贵妃是猜到她的来意，便也没拐弯抹角的，而是直接道：“今儿臣妾来见娘娘，是有事想请娘娘帮忙。” “哦？这可是难得。”佟贵妃脸上神色未动。 德妃微微笑着，也没因为佟贵妃态度冷淡就打退堂鼓，又道：“娘娘应该知道万岁爷去了景仁宫吧。” “哦？是么？”佟贵妃像是刚知道似的，“这也不稀奇吧。万岁爷如今身子恢复得好些了，想走动也正常。” 德妃微微蹙眉，佟贵妃这态度明摆着是不想接话，那她接下来要怎么说？她本意是想从这件事找切入口的。 见德妃一时语塞，佟贵妃微微挑眉，眼里闪过一丝得色。平日里人人都说德妃温婉，待人处事温和，但她早就看不惯德妃那温婉背后深藏的心机。但后宫之事向来是四妃同她一块儿打理，她还得用她们帮忙管事，便一直没说什么。可今日都求到她跟前来了，还再用心机，再不打压一番，还真当她好欺负！ “德妃有话还是直说吧。本宫没那么多功夫猜你的弯弯绕绕。”佟贵妃道。 德妃脸色微变，这宫里说话，谁不是说两分猜三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不想今日却在佟贵妃这里碰了壁。 见德妃低垂着头，佟贵妃也不急，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喝着，她相信德妃会开口的。 等了一会儿，德妃的脸上重新又恢复了笑容，看向佟贵妃道：“是臣妾的不是，既是来找娘娘帮忙，就该坦诚些。” 佟贵妃抬眼看向德妃，见她笑容中带了几分讨好，便笑道：“你一向是个聪明的。说吧，到底有何事让本宫帮忙？” 这次德妃说的就简单多了，“万岁爷去良妃那对四阿哥不利！” 为何不利，这就不用德妃给佟贵妃分析了。但佟贵妃并没有因此神色就有变化，反倒是看着德妃清清淡淡的问了一句，“所以呢？” 德妃咬了咬牙，道：“所以臣妾想请娘娘帮忙，在万岁爷耳边多吹吹四阿哥的风！” “德妃，你是不是弄错了？本宫给万岁爷吹风？”佟贵妃轻笑一声，“这种事不一向是你最擅长的么？” 德妃被说得神色有些不自在。但她现在有求于人，便硬着头皮道：“娘娘说笑了，臣妾怎么能和娘娘比。娘娘可是万岁爷的表妹。娘娘在万岁爷面前说话可比咱们这些人管用。” 其实管用的不是佟贵妃，而是孝懿仁皇后！ 这眼瞅着就要到孝懿仁皇后的忌日了。每年这个时候，康熙都会来钟粹宫小坐。德妃为何此时来找佟贵妃，意思就是让她那日可以让四爷来。父子俩一同怀念孝懿仁皇后，正好增进感情。 康熙不是个绝情的人，而且人上了年纪后尤其爱念旧。他的三任皇后中，对元后赫舍里那是绝对的情深义重。每年赫舍里的忌日，他都会独自在坤宁宫待一晚。而对于孝懿仁皇后这位青梅竹马的表妹来说，康熙虽不如对赫舍里那样情深，但在他心里的分量也不小。至于中间那位钮祜禄氏，康熙倒是缅怀的不多。 孝懿仁皇后一生无儿无女，但却抚养四爷到十一岁，说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每年她的忌日，四爷也都会去祭奠。但他已经成年，不便进出后宫，所以并不探望如今的佟贵妃。 可若是佟贵妃主动召见又不一样。德妃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你倒是挺会打算。”佟贵妃又笑了一下，道：“可本宫问你，本宫为何要帮你？” “娘娘对阿哥所的那位出手，难道不是暗中帮四阿哥么？”德妃道。 佟贵妃脸色骤变，她没想到如此隐晦的事情竟然被德妃知道了！ “娘娘放心，臣妾不会说出去。”德妃紧接着道：“臣妾同娘娘是一条心。娘娘的这些恩情，臣妾同四阿哥都会牢牢记在心里，日后定会好好报答娘娘。” 话说到这个份上，佟贵妃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德妃。原来德妃是捏了这个把柄找上门来的，她倒是大意了。 见佟贵妃不说话，德妃心里还是着急的。她想了想，又道：“臣妾说的句句都是真心实意。臣妾和四阿哥对娘娘的照拂铭记于心，还请娘娘此番再助四阿哥一次！” 对于朝中形势，佟贵妃知道的不必德妃少。她也知道四爷此番虽然争到了泰山祭天的差事，却并没有给自己增加多少筹码。相反，还有些得不偿失。不然德妃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的跑来找她帮忙。 “容本宫想想。”佟贵妃没有一口答应。但她到底是语气有所松动，所以德妃也悄悄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