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节
雅尔阿江的脸色有些难看，嘴里还在嘟囔，“不就一袋银子么！我都说了不报官了，至于跳河么！” 八爷抿着嘴没吭声，池小河心想，那少年怎么会信，肯定是慌不择路跳下去的。 不一会儿，八爷派去的两个侍卫回来了。 “如何？”八爷问道。 两个侍卫摇了摇头。这黑灯瞎火的，视线本来就不好，他们又只在岸上看看情况，了解的情况实在有限。 “不会真死了吧！”雅尔阿江皱着眉，语气里有压抑的怒气。 他的心情倒是好理解。本来他是受害者，结果现在倒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世子若是信任我，今晚就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处理。”八爷道。 四周都是围观的人，这事处理不好，雅尔阿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虽说他已经有个纨绔的名声了。可当众逼死人又是另一个概念。 雅尔阿江看了看八爷，又看了看九爷，想了会，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让人打捞？” 这会便是把人打捞起来，肯定也死的透透了。 “今晚肯定是不会打捞的。”八爷道:“视线太差，温度太低，我不想再添人命！” “那你准备怎么办？”雅尔阿江的语气里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了。 “这个就不劳世子操心了。”八爷道:“我会努力把影响降到最低。明日便会给世子一个交代。世子一会儿回去最好先同你阿玛通个气。” “不能不说么！”一听要同简亲王说，雅尔阿江就怂了。 虽然简亲王对他宠得厉害，但骂得也多，打得也不少。他在外面犯了事，绝不会自己主动去给简亲王认错，都是被人捅到简亲王面前的。 “世子，若是这孩子真没了，你阿玛出手会更好解决。”八爷道。 雅尔阿江有些丧气，垂着脑袋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好，我现在回去就说。” 其实之前两人的交集并不多。对于八爷提出帮忙处理，雅尔阿江是半信半疑的。但他这会身边没带人，要自己处理显然不可能。 再说九爷也在，还有这么多人围观，八爷总不至于诓他！ 虽说他对八爷没多少好感，但八爷的办事能力他还是听说过的。 所以纠结了一会儿，雅尔阿江便决定信任八爷一次，自己先行回府了。 等雅尔阿江走了，九爷才问八爷，“八哥，你准备怎么处理？” “先把围观的人都驱散了再说！”八爷道。 这会就要宵禁了，又出了这种事，肯定是要先把百姓都赶回家的。而且还要封口，不能乱传流言。 其实这事第一时间应该报九门提督步军巡捕营来帮忙，或者是顺天府尹。但因为雅尔阿江的身份，加上八爷和九爷的出现，大家都知这事牵扯的人不简单，也没有百姓去报官。 这会就凭八爷和九爷带的侍卫显然不够做疏散工作的。 但八爷是贝勒，这个身份拿出来也能用一用的。 因而他站出来做了下安抚工作，说他已经派人报官，这事很快会有官府来接管调查，请大家不要围观，也不要胡乱猜测。 再说雅尔阿江是被偷者这点有目共睹，虽然那少年最后跳了河，那也不能怪到雅尔阿江头上。 皇子贝勒的身份还是很能唬住普通老百姓的。八爷连哄带吓的，加上侍卫们帮忙，很快就把河边围观的人疏散了。 “让人往下游搜！”八爷沉声道。他总觉得那少年没死。 他还记得那少年跳河前的眼神，并不是绝望的放弃，反而有种绝地求生的坚定。 也许这少年熟知水性，认定雅尔阿江不会跳河追，所以他从河里潜走了。 但河水冰冷，他应该也潜不了多远。若是侥幸不死，这会往下游说不定还能追上。 若是没有，那就只能明日再让人来打捞尸体了。 “爷觉得那孩子还活着？”池小河有些震惊的看着八爷。她并不觉得有这种可能。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八爷道:“福晋，你带着孩子们先回去吧。这里太冷了，我一时半会也走不开。” 天色太晚了，八爷怕池小河和孩子们冻病了。 “那爷把手炉拿着。”池小河把自己一直抱着的手炉塞进了八爷的手里。 她虽然不放心八爷，但也知道自己和孩子留下不妥。 “嗯。”八爷没有拒绝，又道:“回去就先睡吧，不必等我。我晚上回来直接歇前院。” “好。”池小河点点头，又对赵仁宽叮嘱了几句便带着孩子离开了。 “额娘，那人死了么？”回去的马车上，弘旺忍不住问道。 “凶多吉少吧。”池小河道。 这会雅尔哈和弘曦都困得睡着了，只有弘旺还清醒着。显然今晚这事对他刺激不小。 第756章 竟然没死 “吓到了吧？”池小河摸了摸弘旺的头。 本来是个很愉快的夜晚，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刚那孩子跳河的时候她都惊呆了，忘了把孩子们的眼睛捂住。 不过捂住也没用，旁边的人群都有惊呼声，大家议论纷纷，三个孩子也都能听见。 刚刚雅尔哈和弘曦都吓得不说话了。她都担心他们这会睡着了会做噩梦。 “额娘，您说他为什么跳河呢？”弘旺不解道:“就算是被报官了，一袋银子也不会判很重，总比丢了命强吧？” “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呢！”池小河叹息一声，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也许对他来说，宁愿死也不想被抓住。” “那么有骨气的话又为什么要偷？”弘旺更不解了。 “偷盗自然是不对的。”池小河道:“但有的人会去偷确实是迫不得已。” 她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些事。有的孩子是被家人抛弃，又被坏人拐到了一些偷盗团伙，从小就被训练成小偷的。 他们在没有是非观的时候就成了小偷，然后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即便长大好知道这是不对的，也很难摆脱这样的生活。 弘旺还小，接触的事情也少，他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一个人迫不得已去偷。若是按照书上写的，真正有骨气的人连嗟来之食都不要，宁可饿死也是不会去偷的。 池小河看着他疑惑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道:“弘旺，这世上的事有时候不是非黑即白的。” 这下弘旺更迷茫了。 “抱歉，是额娘说的太深奥了。”池小河道:“你还小，有些事情等你长大了就能慢慢明白。” 说完这句话，池小河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她小时候最不喜欢听的就是这句话。大人们总是什么都懂的样子，不想解释的时候就总这句话来敷衍。可如今换做她当了大人，面对孩子们的发问时还是不由自主说出了这句话。 有时候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以孩子们的思维理解不了。 弘旺不明白池小河为何又笑了。但他心里暗暗发誓，他会有一日什么都懂的！ 护城河边，这会已经不止八爷和九爷了。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都已经得知了今晚的事情，此时都来了。 “贝勒爷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九门提督皱眉道。 他官职不低，且管着京城九门内外的安全问题，是康熙的心腹，即使面对八爷也不卑不亢，并不惧什么。 “这不是第一次遇到，没经验么。”八爷很轻易的就找了个理由。 九门提督自然不会相信，但也没有深究。事情已经这样了，要解决的是接下来的事。 “贝勒爷这边有什么发现么？世子呢？为何不在？”九门提督又问。 “我看世子吓得不轻，便让他回府休息去了。”八爷道:“这边暂时没发现。我让人去下游搜寻了。估计快回来了。” “世子吓到了？”九门提督挑眉，显然不信。 “可不。前一刻世子还在说不会报官，让他还了银袋子就行，下一刻那孩子就跳河了。”八爷道:“就好像那孩子是因为世子这句话才下了跳河决心的，他能不害怕么！” 九门提督无话可说，他毕竟不在现场。而且现在这么晚了，他也不好带人闯简亲王府上去。 “贝勒爷说是个孩子，看清大概是多大了么？”顺天府尹这会问了一句。 “有十三四岁了吧。”八爷道:“其实也不太清楚。这大晚上的，那孩子衣衫褴褛的，又蓬头垢面，看不真切。只是看个头像。” 他说的很保守。其实他看清那孩子的样子了。跳河前，那孩子的面容正好暴露在河边的灯光中。 但这会并没有找到人，他也不能说太肯定。万一看错了呢？ 顺天府尹和九门提督交换了个眼神都不吭声了。听八爷的描述，这就是个小乞儿或者是个流浪儿。不管找到活人还是尸体，这事都好处理。 不一会儿，八爷派去下游找人的两个侍卫回了。 远远的，大家就看到两人手中拖着个人。 “竟真的没死！”九爷惊讶道。 “可真命大！”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也都是一脸惊叹。 他们压根没指望八爷能从下游找到人。都做好了明儿来打捞尸体的准备。 “上岸了也不一定能活。”八爷最为淡定。 “那倒是。”九爷点头，“这大冷天的，在河水里泡过，不死也去半条命。” 等侍卫走进，八爷便问道:“还活着？” 两个侍卫在他鼻子下探了探，回道:“还有气。” “那真是命大了。”八爷道。 据两个侍卫说，找到这孩子的时候，他已经精疲力尽昏迷在岸边了。大概游上岸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若是今晚没人发现他，明天早上就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是偷银子，罪不至死，先给这孩子请大夫看看吧。”八爷道。 他有心救这孩子一命，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自然不会反对。 但这大晚上的，又是正月十五，哪里好找大夫。于是八爷又道:“今晚我先把这孩子带回府了。明早再给你们送过去！” 这其实不合规矩。可顺天府尹这会说不出“不”字。最后八爷便带着这个偷儿回府了。 “这位什么时候成大善人了？”九门提督忍不住议论了一句。 “大概正好起了恻隐之心？”顺天府尹道。 “呵！”九门提督笑了一声，显然不信。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