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臣妾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池小河道。便是她自己进宫都难保不会出事，更何况弘旺这么小呢！ “没事的。”八爷安慰她道：“爷同额娘说好了，让她帮忙看顾着些。” “额娘今晚会去？”池小河惊讶了一下。往年的宫宴，良妃都是告病了的。 “嗯，爷同额娘说的。”八爷道。 池小河这下踏实了不少，“还是爷考虑的周全。等臣妾能进宫请安了，一定好好谢谢额娘。” 不管良妃对她好坏，至少对弘旺是真正疼爱的。若不是为了弘旺，良妃今年应该依旧不会出席宫宴。 宫里操办除夕宫宴的还是佟贵妃，得知良妃会出席时还惊讶了一番。她本是按例询问，都做好了良妃还是同往年一样的准备。 “这八阿哥当了内务府总管就是不一样啊！”佟贵妃嘴角带着笑，眼里却是多了几分冷意。 她自从那年小产后，养了大半年的身子才勉强恢复过来。她也是从那会才死了心，放弃了有个自己孩子的念头。以前她总是不信娘家人的话，想着皇上的生母好歹是出自佟家，又把他们佟家的女儿往宫里接，总要多照顾几分。谁知皇上就真能这么狠心。 她任性了一回，不能再任性。她既出身佟家，进了这宫里也得为佟家！看透了，心死了，但日子还是要过。这后宫的管事权她还是得牢牢抓在手里。 可这八阿哥，明显和她就不是一条心的。偏这良妃在宫里多年，也从不和她们佟家人走近。有这么个人做内务府总管，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娘娘，奴婢看这几个月，内务府对咱们这边还是照旧的。”一旁的宫女小声说了一句。 “新上任的头一个新年，不照旧还想怎么着？”佟贵妃声音清清冷冷的道：“咱们往后瞧着吧，不会一直这样的。” “那您这边要特别安排一下么？”小宫女又问了一句。 佟贵妃笑了笑，道：“怎么特别？不就是个妃位么，还能越过德妃她们去？按例来便是。” 这两年都是四妃同佟贵妃一块儿管理宫务。但去年三爷的嫡长子弘晴夭折的时候，荣妃以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为由，不再参与宫务管理。所以这会便只剩下三妃和佟贵妃一块儿分担了。 按照惯例，佟贵妃还是叫了三妃来自己宫里小坐，一块儿说说除夕宫宴的事。良妃要参加的事，大家便都知道了。 “这可是新鲜事了！”惠妃笑道：“都住在一个宫里，良妃倒是没同我说起。” “也挺好的，人多更热闹。”德妃温和笑道。 “要我说啊，这年纪大了就怕寂寞了。”宜妃道：“大过年的在自己宫里待着多无趣，她也早该参加了。” “宜妃妹妹，你要是说年纪大，我们这些可怎么办？”德妃掩嘴笑道：“我还不想承认自己年纪大呢！” “哎哟，我就这么一说。德妃姐姐就别揪着不放了。”宜妃笑了起来。 她们入宫时日都不短了，早年间也没少了明争暗斗，便是这会也没什么姐妹情。但到底是这么些年走过来的，平日里说个玩笑话什么的，还是很随意的。 佟贵妃也知道这几人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能在宫里这么多年还稳坐妃位的，都是人精。她也不过是告知一声而已。 说过良妃的事，佟贵妃便又说起旁的事情来。惠、德、宜三妃也认真听着，时不时说一两句自己的建议，气氛倒是融洽。等到结束时，佟贵妃状似无意的说起内务府送来最新的首饰一事，三妃才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明白这才是点了正题！ 第368章 孤立无援 内务府每年到了换季，或是遇到端午、中秋、颁金节、过年这样大的节日时，总会按例送些新制的首饰来。 送给佟贵妃和四妃的自然是最好的，再往下的嫔、贵人、常在、答应自然是位分越低就越差。不仅是样式、做工，都是有很大区别的。 当然，若是受宠的，有时候位分低些的，也能得到好一些的。这也算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了。 佟贵妃这说的，便是临近年关时内务府让奴才们送来的一批头花、簪子、耳坠子之类的首饰。 “本宫瞧着，样式到没什么新鲜的。”佟贵妃喝了口茶，淡笑道：“也不知道如今京城里都流行什么新样式。这宫里呀，做来做去就是什么梅花、牡丹、蝴蝶之类的。连咱们都看腻了，皇上只怕更瞧不上了。” 德妃低头喝着茶没吱声。往年凌普送来的也没多好，倒是没见佟贵妃说过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对八阿哥不满意么！ 听话听音，惠妃和宜妃自然也知道佟贵妃的意思。这话不好接，但也不能不接。不然冷了场，那就是当面不给佟贵妃面子。 “刚宜妃妹妹还说咱们年纪大呢！德妃妹妹不乐意承认，我承认。”惠妃先开了口，笑道：“这年纪大了就疏于打扮，对这些东西倒是不像年轻那会有兴致。内务府新送来的一盒我都还没看呢！” 她这一句话算是推了个干干净净的。佟贵妃心里暗骂了一声狡猾！ 宜妃向来标榜自己性子直爽，这会也就没像惠妃找个压根没看的理由，指了指头上的一支鸾鸟金钗道：“娘娘看我这支如何？我瞧着样式虽然不算出挑，但这做工还不错，今儿就戴上了。” 都戴上了，显然是觉得还不错。这和佟贵妃的看法可是不一致了。但宜妃话也说得圆滑，样式不出挑，但做工还行，这是说内务府虽然没能推陈出新，但质量还是过硬的。 佟贵妃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可她一想着宜妃的儿子九爷同八爷一向要好，也就没说什么了。 最后剩了德妃，放了茶杯才不紧不慢的道：“要我说呀，还是江南那边的时新花样多。这南方人向来精于小巧，还是得多去那边走走才好。娘娘要不给万岁爷提一句，等开了春，往江南走一趟？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一块儿沾个光！” “哎，这提议好！”宜妃也不等佟贵妃开口，当即就笑道：“说起来我可是好几年没出宫了！咱们整日闷在这宫里哪里还知什么流行哦！总得出去开开眼界才好！” “我是不想了。”惠妃也接着话头道：“万岁爷便是要下江南也不愿意带我这样的老人了。” “看惠姐姐说的，那咱们都是老人，不都没机会了！”德妃说笑着又看向佟贵妃道：“娘娘您说是不是？万岁爷总还是乐意带几个老人在身边叙叙旧的。” 眼见着德妃把话题扯偏了，佟贵妃便是心里憋着气也不好说什么，这会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挤出个笑道：“你们说的热闹，像是明日就能下江南似的。本宫可不保证万岁爷有这个心思！” “哈哈，咱们这不是先做做梦嘛！”宜妃笑道。 “嗯，还是白日梦呢！”德妃揶揄道。 “可不是！”惠妃附和了一句，也笑了起来。 佟贵妃跟着笑了笑，心知这三人是不会再扯出内务府的话题了。 她本以为德妃会和她站一边的，毕竟四阿哥向来站太子一边，这太子奶兄凌普的内务府总管之位被八阿哥顶了，四阿哥和八阿哥应该也不对付才对。没想到德妃这人还真是沉得住气。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一副谁也不得罪，置身事外的样子。 人说当年万岁爷封了她一个德字，就是因为她性情温和，品德贤淑。这么些年，她在宫里还真就这么一副样子，像是要印证万岁爷没看错人似的。 但叫她说，养大了两个儿子的人，真能温和到什么都不争，什么都不想么？若真是这样，那就是她瞎了眼！ 看着三妃告退离开，佟贵妃脸上的笑立刻就敛了去。她虽稳坐贵妃之位，可在这深宫里却孤立无援。 除夕那日，池小河不顾八爷劝说，执意把八爷和弘旺一直送到了马车上。 “包包，进了宫要听阿玛的话，听艾嬷嬷的话。要乖，知道么？”池小河看着虎头虎脑的儿子，满心的不舍。 “额娘，包包最乖了！”弘旺奶声奶气的应道。 “福晋回吧。”八爷笑道：“你别太担心了，弄得爷都紧张起来了。” “爷，臣妾等你们回来！”池小河道。 “嗯。快回去吧，别受凉了。”八爷挥了挥手，放下了车帘。 池小河看着马车远去，只觉得一颗心也被带走了。 大约是她对那深宫有了阴影，所以才会这么不安吧。 “福晋，咱们回吧。外面风大。”春桃也劝了一句。 “嗯，回吧。”池小河点点头。再不安，她也只能在府里等着。她若是跟着进宫，那便是给八爷添负担了。 这注定是池小河进府后最为不安的一个除夕了。 虽有春桃她们陪着说笑，还有张氏、大格格的陪伴，但她一直都没能安下心来。 直到天渐渐黑了下来，离八爷回府的时辰越来越近，池小河再也坐不住，开始在屋里踱起步子来。 “福晋，贝勒爷回了！”李顺突然进来报信道。 他老早就被池小河安排去府门口等着，看到八爷的马车回来就跑进来通报了。 “回了！可算是回了！”池小河念叨着就要去院门口迎接。 “哎，福晋，大氅先披上啊！”春桃急忙跟了上去。 池小河这会走得飞快，一点都不像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春桃跟在后面连忙把大氅给她披上了身，夏莲也把手炉塞进了她的手里。 “福晋，您慢点。就是着急也先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啊！”春桃道。 池小河一步跨出院门，远远看见有人影走近，正是八爷，怀里则是抱着已经睡着了的弘旺。她一颗心总算是踏实了下来。 第369章 底线 这会天都黑透了，赵仁宽在前面提着灯，八爷用大氅裹着弘旺跟在后面，远远就看见院门口在北风中摇曳的两个红灯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大冷的天，也不怕冻着！”八爷没好气的低声嘀咕了一句，便对赵仁宽道：“走快点！” “哎！”赵仁宽应了，连忙加快了脚步。 等走到跟前了，八爷见池小河脸颊都被风吹红了，立刻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出来等了？快进屋去！” “包包睡着了？”池小河够着脖子想看看弘旺，可惜八爷把弘旺裹的严实，压根看不见。 “嗯，回来的马车上睡着的。”八爷边说边拉着池小河的手就往院里走。 “爷，臣妾不冷，手暖和着呢！”池小河笑着说了一句，怕八爷不放心。 她没站多大会儿，又抱着暖炉，是真不冷。 八爷感觉到手里的温度，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两人先把弘旺送回了屋，看他擦脸都没醒，就知睡得沉，便放心的退了出来。 “爷今儿辛苦了。”池小河亲自给八爷递了杯茶。 八爷在春桃和夏莲的伺候下去了大氅，又脱了外面的吉服，这才接过热茶喝了一口。 “就这么不放心爷？还跑去外面等！”八爷不满的说了一句。 “倒不是不放心爷，主要是包包太小了。”池小河道：“臣妾怕他要是闹将起来，爷招架不住。” “弘旺一向听话。虽说今儿宫宴上人多，他也没怯场。再说还有额娘在，多少能照看一些。”说起弘旺，八爷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带出几分骄傲的神色来，“福晋把他教养的很好。今日皇阿玛问话，他这么小，竟也回答得口齿清晰的，很是被夸了几句。” “真的？”池小河也笑了起来，“皇阿玛可还记得咱们包包？” 弘旺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在御花园曾偶遇过康熙，当时还被赏赐了块玉佩，她还一直给弘旺收着呢！ “记得呢！皇阿玛说一转眼就这么大了！那会还是抱在襁褓里，这会就能说会道的了。”八爷笑道：“额娘也高兴，她难得去除夕宫宴，咱们弘旺也是给额娘长脸了。” 池小河能想象良妃的心情。因为出身太低被压抑了多年，如今儿子、孙子都争气，可不是扬眉吐气了么！ “被皇阿玛夸赞的孩子还有谁？”池小河问了一句。若是只有弘旺一个，那就太打眼了些！ “还有四哥家的弘晖。”八爷道。 池小河并不意外。四福晋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孩子，肯定是悉心教导的。弘晖优秀一点都不稀奇。 “太子家的弘皙阿哥呢？”池小河又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