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节
最初的愤怒过后，心里剩下的只有担忧和心疼。他说不出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若是换了别的女人，这是多么好向男人撒娇的机会！可这个傻女人，宁可自己忍着不安，也怕给他添了烦恼。 八爷轻轻地拍着池小河的后背，感受着她平稳绵长的呼吸，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池小河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天已经大亮，八爷显然已经上朝去了。她愣了会儿神，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后来她是怎么睡着的，却是记不得了。 起来后她问了昨儿值夜的夏莲，“你昨日被爷赶出去后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贝勒爷后来还说了什么？” “贝勒爷什么都没说。”夏莲道：“奴婢在外间等了好久也没听贝勒爷叫，但屋里也没动静。奴婢不放心，进来看的时候才知道您和贝勒爷都睡了。奴婢便熄了灯。然后就是早上赵公公来叫贝勒爷起来上朝了。” “是么？”池小河有些恍惚。 “福晋，贝勒爷昨儿晚上好像很生气，没为难您吧？”夏莲问道。 池小河摇摇头，“爷怎么会为难我。” “那就好。”夏莲松了口气。 “哎，今日怕是有太医要来。”池小河叹了口气。以八爷的性子，不请太医来给她看看，是绝对放心不下的。 “您早该让太医看看的。”夏莲在这件事上是绝对站在八爷这边的，“奴婢早就让您别瞒着贝勒爷了。” “看不看的就那么回事。”池小河笑笑，“孩子不是好好的么！” 夏莲是知道池小河在这件事上的固执，这会也不再劝。反正八爷已经知道了，是不会再由着福晋性子来的。 果然，这日傍晚，八爷真的带着太医回来了。 大约是路上八爷就已经给太医说过池小河的情形，所以来了后也没问什么就先把脉了。 八爷的神色有些紧张，倒是池小河的神情很轻松。 没过一会儿太医便起了身看向八爷，八爷抿着嘴没说话，但却向外间走去。而太医也连忙跟了上去。 “爷，就在这说吧。”池小河突然开口，“臣妾没什么不能听的。” 八爷回头看了她一眼，池小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神清澈，八爷顿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对太医道：“说吧。” 太医看了看两人，没再犹豫就开口了。其实说的和柳大夫差不多，无非就是因为身子本就亏损，所以供不上孩子生长所需，需要有针对性的食补，否则生产时怕有大问题。 “春桃，把柳大夫写的几个药膳方子给太医看看。”池小河很平静的道。 春桃点头，去书案上的一个木匣子里拿出了柳大夫写的方子递给太医。 八爷的脸色从太医开始说话时就不太好看，这会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了一块儿。 “这几个药膳方子都挺温和的，可以日常换着吃。”太医看过后道：“微臣再加两个补气血的，每周吃一次。” “有劳了。”八爷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柳大夫的医术还是靠谱的，至少没耽误池小河的情况。 池小河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八爷这紧绷的状态看得她有些难受。她之前就是不想看八爷这样才瞒着的。多一个人知道并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多一个人担忧和不安。 送走了太医，池小河看着八爷的脸色，笑道：“爷别再皱着眉了。刚太医不是说了么，也不一定就会出事的。您老这个样子，弄得臣妾像是得了绝症似的。” “胡说什么呢！”八爷立刻不乐意的喝道。 池小河吐了吐舌头，并不怕，反倒是露出了个带着几分狡黠的笑。 八爷被她笑得也无奈的笑了起来，“你呀，这种咒自己的话也乱说。” “是爷太紧张了。”池小河笑道：“臣妾听柳大夫说的时候都没像您这样。有时候啊，这大夫就是爱夸张。孩子一天天的长得多好，臣妾才不信会有事呢！” 虽说有太医看过，池小河自己也表现的很放松，但她明显感觉到八爷还是对这件事上了心。不仅每晚都歇在了正院，每日回来后还会向春桃或是夏莲仔细询问她这一日的情况，还有吃药膳的情况。而柳大夫的平安脉也从之前的七日一次，变成了三日一次。 很快小年如期而至，韩氏和乌雅氏来向池小河汇报家宴的准备情况，她才发觉近来日子过得飞快。以前这都是她操心的，今年有人分担还真是轻松不少。 韩氏和乌雅氏大概因为是第一次操办，所以格外的卖力，都怕被对方比了下去。也是有心想表现一把。从菜式，到娱乐节目的安排都下了功夫。 池小河听完两人的汇报，不由笑道：“不错，想的很周全了。说书也比听戏好，唱戏太闹腾了，我现在还真是怕闹腾。” “福晋觉得还成？”乌雅氏带着几分期待的问。 “嗯，很不错了！”池小河并不吝啬鼓励，笑道：“你们最近帮着管家也都做得不错。等小年的时候，让贝勒爷给你们论功行赏！” 一听这句，乌雅氏和韩氏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池小河心里好笑，八爷这块唐僧肉真是什么时候都不缺人惦记呢！这些日子八爷一直歇在正院，也不知这几个格格心里都怎么想。 不过她也顾不上，腿长八爷脚上，可不是她能管的。 到了小年，康熙也封笔了，八爷自然也不用上朝。这日难得陪着池小河睡到天光大亮才醒。他摸着池小河又大了几分的肚子，正好被宝宝踢了一脚，不由笑道：“哟，这一早就和阿玛问好呢！” 第359章 各怀心思 池小河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八爷这一声给弄得睁了眼。外面天已经亮了，但她一点不想起，眯着眼睛哼哼，“爷，什么时辰了？” “还早，睡吧，爷陪着你。”八爷轻轻拍了拍她后背。最近池小河又变得嗜睡起来，早上这会多半是要过辰时才会起的。 “唔。”池小河哼唧了一声，脸往八爷怀里蹭了蹭，又继续睡了。 八爷低头看她脸红扑扑的，笑着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也合上眼养起神来。一年到头忙忙叨叨的，也就过年这几日是最为清闲的了。 小年这日早上，后院诸人是要来请安的。虽说知道池小河最近起的晚，但想到八爷在，大家也就没晚来。谁知八爷也没起，还陪池小河睡着，只得在外间等着。 梅氏和乌雅氏对坐着，韩氏和汪氏对坐着，张氏挨着汪氏，坐在最下首。春桃和夏莲给几人上了茶水点心就退了出去。五个人互相打量着，都默默地喝茶没有说话。 乌雅氏今儿穿的最为鲜亮，一身樱桃红，衬得脸颊有红似白的，头上还插了一支鎏金梅花簪，一看就是过年的份例。韩氏则穿了一身湖水蓝，倒挺符合她高冷的气质，显出不一样的雅致来。汪氏却是一身鹅黄，这在冬日一片深色里让人有种春天的错觉，衬得她越发有少女感。 也只有梅氏和张氏看起来没有特意打扮。梅氏还是一副气色不好的样子，调养似乎并没有什么起色，脸上苍白的都没用胭脂压一压。张氏则是一如既往的质朴到不起眼，若是不开口，很容易就让人忽视掉了。 乌雅氏这会的心情并不美妙。这屋里，只有她这一身最为打眼！本以为今日小年，大家都会穿的喜庆些，却不想只有她一个人穿了红！ 身为格格，自然是没资格穿大红、正红的。但也没说别的红不能穿。可若是一会儿福晋出来穿一身大红，她这个唯一穿红的格格就有故意相比之嫌。 呵，还真是一个个的好心机呢！乌雅氏心头冷笑！自打她多侍寝过一次后，就明显感觉到了韩氏的疏离。这些日子两人一块操办小年夜的家宴，一块儿管家，但韩氏却根本不想和她多说话。就连汪氏如今也和张氏走得更近些，有事无事就往正院跑。她们三人的小结盟，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解除了。 其实是预料中的事。所谓的结盟不过是在大家都同病相怜时的抱团取暖。一旦平衡被打破，结盟也就不存在了。 她并不后悔那会执意留在府里换取的一次侍寝机会。既然入了八爷府，身为一个格格要走的路不就是争宠，生子，晋位么？她就不信有谁是一开始就心甘情愿混吃等死的。所谓的不争，也不过是争过之后的心死吧！ 若非如此，韩氏又为何对她疏离，无非就是她先一步有了更多的侍寝机会。连一直嚷嚷着不乐意侍寝的汪氏都开始效仿张氏抱福晋大腿了，她想多侍寝又有什么错！ 韩氏这会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想笑。乌雅氏直白的目光简直要把她身上盯出洞来。她都能猜到乌雅氏这会心里在想什么。 要说今日也是凑巧了。她穿这身是想着大家兴许都会穿红，她穿个不一样的更能引起八爷注意。哪知道往这一坐，就乌雅氏一个人穿了红！弄得好像她们几个人是商量好了，故意让乌雅氏显出来似的！ 福晋这种日子肯定穿大红，一会儿出来，乌雅氏那唯一的红就显得突兀了！虽说这也能引起八爷注意，但这种注意绝对不是好的方面。 要说刚开始因为乌雅氏用心机多侍寝了一次确实让她不舒服了，但后来也就没感觉了。争宠这事无可厚非。都是新进府的，都还年轻，趁着福晋有孕不能侍寝，当然要争宠！她早就知道乌雅氏不是个简单的，只是那段日子大家都一样没有侍寝的机会，时常一块儿说话，就好像真有几分情谊似的。温泉庄子那一回，算是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其实这些日子她早就看明白了，这府里能让八爷放在心上的就福晋一个人。她们这些人不过是福晋身子不便，八爷又有需要时拿来解决需要的一个玩意。梅氏和张氏进府几年，一看就是不受八爷喜爱的。而她们一块儿进府的四个，也一样没人入了八爷的眼！ 也难怪第一次侍寝八爷那么冷漠，只怕是看在皇上赏赐的份上完成任务。而汪氏运道不好，快轮到她的时候正好八爷有事便耽搁了，这一耽搁，就被彻底的放了下来。 可是看明白了这些，她也一样的还是想争取多侍寝几次。若是万一也有刘氏那样的运道呢？哪怕只是个女儿，也算是有个寄托，总好过整日在府里无所事事的，好像一眼就看到了今后几十年的人生。 汪氏显然有些坐立不安。她性子是几人当中最为活泼的，这么悄无声息的坐着对她而言很是难受。听到隔壁似乎弘旺和大格格都起了，她就越发忍不住了。不由侧头对张氏使眼色。 张氏倒是比她沉得住气，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稳稳的坐着。既是来请安的，总要先请了安才好去看两个孩子了。再说了，今日这个日子，两个孩子起了肯定也要先来给福晋和贝勒爷请安的。 汪氏颇有些失望的重新坐好，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的，还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对面的韩氏不由失笑，难得汪氏进府这么久，性子居然没变多少。到是坐在汪氏旁的乌雅氏有些不屑。她一直觉得汪氏这孩子气有装的成分在。只不过汪氏至今都没侍寝，并没什么竞争力。 “咳！咳！咳！”梅氏突然咳嗽了几声，在这一片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引得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抱歉。”梅氏喝了口茶压了压，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不过她那淡漠的脸色实在没看出来有几分歉意。 而里屋这会也有了动静，显然是池小河和八爷醒了。 第360章 请安 里屋有了动静，坐在外间的韩氏等人都不由自主的正了正身。 陆续有丫鬟进进出出，端着热水，拿着帕子，一看就是伺候梳洗的。然后是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却隐约能听见是八爷和池小河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便是厨房的小太监送早膳进来，紧接着就是艾嬷嬷抱着弘旺进来了。 弘旺如今快两岁了，对自己额娘屋里突然出现一屋子人已经不稀奇了。他印象当中，隔段时间就会这样。再说他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张氏，张嘴就叫：“张夫人！” “给阿哥请安！”张氏笑着福了福身。 韩氏等人这会也都起了身。本来应该是一块儿给弘旺请安的，但谁让弘旺先叫了张氏，她们这会也就只能跟在张氏后面见礼了。 弘旺已经有小主子的范了，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这才看向张氏笑道：“张夫人，一会儿来我屋里玩！” “嗯，阿哥先用早膳吧。”张氏笑着点头。 弘旺这才让艾嬷嬷抱他进了里屋。很快里面就传出弘旺叫“阿玛、额娘”的声音。 张氏没有在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面色平静的坐了下来。对于这府里唯二的两个孩子都和她亲这件事，她知道在坐的几个格格心里都有想法，觉得这是她抱福晋大腿的手段。不过她无所谓，她只在意福晋是怎么看的就行！要说同弘旺阿哥亲近是缘分，那同大格格的感情就是福晋给予的了。 她一个奴才，能得两个小主子的喜欢真是天大的福分。虽说她这辈子都没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但就冲和两位小主子的情分，她这辈子也知足了。 等大格格被奶娘抱进来的时候，里间未用完的膳食也被撤了出来，显然早膳已经用完，八爷和池小河还有弘旺也马上要出来了。 韩氏等人都连忙起了身，先对大格格见了礼，只是大格格还小，不会回应，只是在奶娘怀里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众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这场景还是她第一次见。 等八爷他们出来，大格格才眼睛一亮，嘴里也“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妹妹！”弘旺很是响亮的叫了一声！大格格则是“啊”了两声给予了回应。 “看这俩激动的！”池小河不由笑道：“每日早上都来这么一出。” 八爷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他一手搂着池小河的腰，一手扶着她的胳膊，动作小心翼翼又透着体贴和呵护。 乌雅氏看了一眼后就迅速的低了头。她想起那会还是在大格格院外碰见八爷的时候。那会她觉得八爷说话就已经很温和了，可对比现在的八爷，她才知道真正温柔的八爷是什么样子。 韩氏抿了抿嘴，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早就想明白的事，还有什么可难受的呢！ 梅氏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汪氏的目光则是快速从大格格身上扫过就变得恭敬起来。 “奴婢们给贝勒爷、福晋请安。”几人齐声行礼。 “都坐下说话吧。”池小河冲众人笑了笑。她昨儿睡得踏实，今早起来心情就挺不错的。 八爷扶着她先坐下，自己才挨着坐了下来。乌雅氏明显感觉到八爷的目光在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刚刚就看到了，福晋今日居然没穿大红，而是也穿了一身樱桃红！这要说不是故意的，她都不信！ 在座的几个人也都看见了。韩氏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实在是没忍住心灾乐祸。梅氏则是微微有些诧异。在她印象中，福晋并不是个会和格格们争风吃醋的人。汪氏的目光在池小河和乌雅氏之间来回扫了几遍，最终低下了头。张氏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池小河自己这会也注意到了。她挑了挑眉，心里觉得好笑。这是春桃和夏莲两个丫头自作主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