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夜色中，院门口的两个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摆动，那烛火也显得越发幽暗。王平在手里灯笼的光亮中面无表情，乌雅氏眼里的恐惧一晃而过。 “有劳王公公了。”乌雅氏一开口就发现自己声音干涩的厉害。 “格格客气了。”王平微微垂首，然后替乌雅氏敲了门。 守院门的小太监已经都睡下了，王平连着敲了三次才得到回应。 “谁呀？”门里是小太监懒洋洋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毕竟谁大半夜的被吵醒都会很不高兴。 “开门。”王平冷冷开口，“我是前院的王平。” 前院的奴才都是八爷身边的人，天然就高后院的奴才一等。那守门的小太监当即就开了门，还陪笑道：“原来是王公公啊！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开门。” 乌雅氏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闪过一丝嘲讽的笑。 门吱呀一声呗打开，小太监满脸的笑在看清王平身后还站着乌雅氏时顿时就没了。 王平当是没看到小太监的神色变化，只转头对乌雅氏点了点头，道：“格格到了，奴才就先回了。” 乌雅氏再次道谢，这次则是真诚了许多。王平完全可以把她送到门口就离开的。但他敲了门，又等着人开了门才走，对她也是一种尊重了。 要不怎么说前院的奴才就是不一样呢！就不捧高踩低这一条便高下立现了。 乌雅氏看那小太监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她此时已经没那个心力去计较了，拖着满身的疲惫回了屋。 屋里冷清清的。因为想着她今晚不回来，腊梅和迎春都不在屋里伺候。乌雅氏张嘴想叫人倒水，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但很快屋外就有了动静，然后便有人推门进来点了灯。 “格格！”先进来的是腊梅，身上的外衣还是披着的，显然也是匆忙起来的。她一脸担忧的走到乌雅氏的身边，看了看乌雅氏的脸色，最终什么都没问，只道：“格格，奴婢给您倒杯水吧。” 乌雅氏点了点头，神情有些呆呆的。她本是没打算叫人伺候的，这样狼狈的样子并不想让人看到。想来是守门的小太监叫的。 “格格，迎春姐姐去弄热水了。一会儿您泡个澡，解解乏。”腊梅端着热水过来。 乌雅氏接过喝了两口，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腊梅看得心下叹气，但也什么都没说，而是去把床上的被褥铺好，方便一会儿乌雅氏休息。 大半夜的厨房都封了灶，迎春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拎了一桶热水来。 “格格，这会怕是泡不成澡了。您清洗过了么？要不，泡个脚吧，一会儿也睡得舒服些。”迎春小心翼翼的道。 看两个丫鬟忙前忙后的，乌雅氏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松动，开口道：“我清理过了。泡脚吧。” “您饿么？要不要奴婢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来？”迎春又问了一句。 乌雅氏摇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勉强笑道：“不用了。你们也别担心了。我睡一觉就好了。” 她这个样子怎么不让人担忧，但腊梅和迎春都看出她不愿多说话，便都识趣的没有多话，只伺候她躺下就守在了一旁。 虽然这边有意不闹出动静来，但大半夜的有人进进出出，还点了灯，对面屋里住的韩氏哪能没听见呢！ “芙蓉，”韩氏冲账外叫了一声，“你去看看对面什么情况。我们屋里别点灯。” “是，格格稍等。”芙蓉很快就明白过来，压低嗓子应道。 没一会儿芙蓉就回来了，把乌雅氏已经回来的事说了。 “什么？”韩氏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没弄错？” “没有。”芙蓉肯定的道：“奴婢虽没有过去问，但看到腊梅和迎春进进出出的，还倒水什么的。” 能让腊梅和迎春半夜不睡觉起来伺候的也只有乌雅氏了，根本不需要多问。 而得知乌雅氏半夜就回来的消息，韩氏并没有幸灾乐祸，反倒是忧心起来。 刘氏侍寝的经历并不好，现在乌雅氏也情况不妙，一个两个都不被八爷喜欢，是她们真的不讨喜，还是八爷难伺候？可若是八爷很难伺候，福晋却又那么受宠！难道福晋有什么独特之处么？ “格格，您不睡了？”芙蓉问道：“这会还不到子时呢！您明日一早还要去前院请安。” 韩氏这会是真睡不着了，但也不想让丫鬟们担心，便又重新躺了下去，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刘氏和汪氏一个院子，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两人都起的很早，精心打扮后便约着一同前往正院。 其实池小河有说过，初一和十五请安就行，其余时间都可以不去。但昨日乌雅氏侍寝，今早是必须要去正院请安的，她们便也就跟着一块儿。一是想在池小河面前刷刷存在感，二个也是想看看乌雅氏侍寝的情况。 等两人到了正院的时候，就见池小河正和弘旺一块儿用早膳。 “奴婢见过福晋，见过大阿哥！”刘氏和汪氏行礼道。 “都起吧。”池小河微笑道：“你们这么早呢，都用过早膳了？” “奴婢们都用过了。”刘氏和汪氏一边回道，一边自觉的站在桌子便准备伺候池小河和弘旺用膳。 池小河此时才想起来，格格地位低下，虽是八爷的女人，但她也可以当奴才使唤。有当家主母要磋磨妾室的，也能让妾室在身边服侍。 不过池小河并不习惯这样，便道：“你们先坐着喝会茶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刘氏和汪氏愣了一下，对视一眼，便福身退到了一边。 外面韩氏也到了，反倒是今日的主角乌雅氏还不见人影。直到池小河用完早膳，乌雅氏才姗姗来迟。 第269章 不对劲 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乌雅氏的脸色不好，而且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一点没有终于侍寝后的喜悦，反倒和刘氏那会有些像。 待乌雅氏请安过后坐下，连池小河心里都忍不住犯嘀咕了。她印象中八爷在床上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就算是偶尔有闹的过的时候，也不至于像刘氏和乌雅氏这样，整个人像是连精气神都被吸干了似的。 这次梅氏不在，其他人也都没说酸话。但乌雅氏还是感觉的到其他人时不时打量过来的目光。 “我还要进宫给娘娘请安，就不留你们多说话了。”池小河下了逐客令。 韩氏等人便都起身告退。池小河等人都走了，便带上弘旺进宫了。 而府里，韩氏却在回去后踏进了乌雅氏的屋子。 乌雅氏并不想见人，但此时韩氏来访，她却不能把人赶出去。 “姐姐怎么昨儿半夜就回来了？”韩氏第一句话就扎了乌雅氏的心。 看着乌雅氏瞬间变白的脸色，韩氏忙道：“乌雅姐姐，我不是看笑话来的！” 她这话一出，更有点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韩氏不由懊恼道：“我嘴笨，不会说话，姐姐别多想。” 她进府后对谁都不冷不热的，一副不愿与旁人多往来的样子。昨日大家一块儿聊天的时候，她也是高冷的很。这会却主动认起错来，到是让乌雅氏弄不清她的目的了。 韩氏也知道自己这举动容易让人误会，但这会也顾不上这许多，她索性把自己的来自直白说了出来。 “乌雅姐姐，我真的就是觉得事情不对劲。”韩氏急道：“你和刘姐姐侍寝的情况都不对劲！我总觉得贝勒爷是故意的！” “故意的？”乌雅氏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看向韩氏。 “我觉得，贝勒爷只怕会对我们四个都不满意。”韩氏咬牙说出了自己想了一夜的结论。 “不可能吧！”乌雅氏并不相信，“你和汪妹妹还没侍寝呢，怎么知道贝勒爷就不喜欢？” “那姐姐告诉我，你昨晚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怎么会惹得贝勒爷不满意，让你半夜就回来了？”韩氏问道。 乌雅氏一时怔住，脸上慢慢就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姐姐为何不回答我？”韩氏却并不放弃，依旧执着问道：“刘姐姐那日只说是因为疼没能好好伺候贝勒爷。可她性子没姐姐温婉，长相没姐姐秀美，贝勒爷不喜也正常。那姐姐呢？半夜就回来了，待遇还不如刘姐姐，又是因为什么？” 面对韩氏的一再追问，乌雅氏伪装的坚强再也绷不住，摇头哽咽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贝勒爷生气。明明一开始都是好的。我给贝勒爷磨墨，陪贝勒爷用膳，在床上我，我也努力迎合。可……” “若是照姐姐这么说，那贝勒爷又怎么会不让姐姐过夜？贝勒爷怎么看都不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人啊！”韩氏道。 “确实不像。”乌雅氏喃喃道：“你看他对福晋多温柔啊！” “是啊！贝勒爷怎么宠福晋，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韩氏道：“可怎么轮到咱们就成这样了？” “是啊，为什么咱们就这样了？”乌雅氏跟着重复了一句，也开始意识到不对了。 “姐姐这会精神如何？要还行的话，咱们一块儿去找刘姐姐和汪妹妹吧，一起合计合计。”韩氏道。 昨日乌雅氏提出抱团取暖的时候韩氏还不屑一顾，可仅仅一夜，她却主动提出要一会儿合计。可见乌雅氏昨日的遭遇让她有了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我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乌雅氏为难道：“要不我让芙蓉去请她们过来吧。” “那还是我走一趟吧。”韩氏起身道：“姐姐等我回来。” 乌雅氏点了点头，目送韩氏离开，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池小河可不知道府里的四位格格又在一起商讨事情，她这会坐在良妃的宫里，正在陪着良妃一块儿和弘旺玩呢！ 大约是知道开春后池小河要进宫请安，又或者是良妃平日里就在收集。看到弘旺来，她竟是拿出了一堆小玩具。有布偶，有木头做的小马车，还有藤编的小动物，看得弘旺兴奋的直拍手。 良妃很有耐心的一样样为弘旺展示，池小河则识趣的当了个看客，只偶尔给弘旺擦个口水，或是帮衬一下。 “娘娘歇一会儿喝口水吧，这些东西他自己都能玩半天。”池小河听见良妃声音有些哑，便提醒了一句。 “也好。”良妃笑道，她也确实是累了。接过身边宫女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良妃对池小河道：“你把孩子教导的很好，阿哥很聪慧。” “娘娘过誉了。臣妾只是尽可能多的陪他。”池小河笑道：“好在臣妾如今也只有他一个孩子，精力还是足够的。” “小孩子要的就是陪伴。”良妃点头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都是做额娘的人，话题围绕孩子可以说个没完。婆媳俩的气氛不错，有说有笑的。而一旁储秀宫正殿里，惠妃同直郡王这对亲母子之间的气氛却不大妙。 “人选都定好了，牌子也留了。过两日圣旨就会下，你闹什么？”惠妃沉着脸，看向直郡王的目光里带着火气，“这是你皇阿玛的意思！难道你要抗旨？” “若不是额娘先示意，贵妃娘娘又怎么会提议！”直郡王梗着脖子，也板着脸。 “好！好得很！”惠妃气得站了起来，“为了你那个病秧子福晋，你就这么和额娘说话？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学会忤逆额娘了！” “儿臣不敢！”直郡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虽然说着认错的话，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 惠妃气得脸都红了，一旁的嬷嬷忙上来给她顺心，劝道：“娘娘别气，郡王最是孝顺了，怎么会忤逆您？有话好好说，怕是郡王误会什么了。” “呵，误会？”惠妃冷笑一声，“他心里认定我就是个恶毒的婆婆，所以才这般质疑我！哪来的误会！” 第270章 直郡王的选择 直郡王跪在地上低着头，并没有顺着一旁嬷嬷的话再次认错，像是默认惠妃刚刚说的话了。 要说直郡王向来孝顺，还从未顶撞过惠妃，今日也算是开了先河。母子俩就这么僵持着，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过了好一会儿，直郡王才抬头看向惠妃，红着眼眶道：“额娘，儿臣，儿臣只是想福晋最后这段日子过得舒心些。这旨意就不能，就不能等福晋走了再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