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
因为佟贵妃在回宫的路上就动了胎气，一进钟粹宫，胡太医便忙着给她保胎，根本抽不开身！ 但康熙此时却不能去看佟贵妃。因为保和殿外的庆功宴还在进行，他身为皇帝，这会是不可能丢下一众跟着他出征的将领、皇子还有留守京城帮太子一同监国的大臣们的。 所以他听完太子说的后，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便没再多说什么。至于是不是要再安排太医去给八爷看诊，也没有提，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庆功宴的气氛很热闹。因为清剿了噶尔丹这个多年的草原祸害，大家都显得很兴奋。加上康熙发话让大家随意吃喝，不必讲君臣之礼，把气氛又炒热了几分！尤其是武将们，多喝了几碗酒后就更放得开了！ 而钟粹宫里，此时的气氛却压抑又凝重！ 内室里四妃都在，胡太医正在忙碌的给床上不断发出痛呼声的佟贵妃施针。因为是快进宫的时候动的胎气，又不好停车就地诊治，胡太医便只好尽力安抚佟贵妃的情绪，先把脉了解情况，这会才能放开手脚施救。不过片刻功夫，胡太医的额头上就布满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 “啊！好痛！”佟贵妃脸色惨白，叫声中带着惊恐。她的额头也都是汗，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一双手死死的抓着身下的床褥，显然是疼极了！ 四妃的神情都很严肃，不过各自心里是什么想法，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佟贵妃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胡太医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胎儿暂时是保住了。但娘娘近日都要卧床静养，尽量避免下床活动。且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大喜或是大悲，大怒，都可能再次动胎气！” “胡太医，本宫怎会突然就动胎气？今日出发前还好好的。”缓过神来的佟贵妃意有所指的问道。 “臣早就说过，娘娘气血不足，胎儿越大越危险，近日最好不要出行。是娘娘坚持要回宫的。路上马车颠簸，动了胎气并不奇怪。”胡太医道。 第177章 虚惊一场 胡太医是太医院的院判，平日里除了康熙是很少给旁人看诊的。这次佟贵妃有孕，是康熙发话，他才跟在身边随时待命。所以他并不惧佟贵妃，对于她不听医嘱的事也很反感。 因而这会听佟贵妃话里的意思像是有人故意谋害才导致她动了胎气，胡太医便毫不客气的实话实说了！ 佟贵妃身居高位多年，即便是不得宠，在这后宫也是第一人。如今怀了孩子，就更是自视甚高！胡太医这番话可谓是毫不留情面，还是当着四妃的面说的，顿时让佟贵妃心中冒火！ 可她一动怒，小腹就开始抽痛！这一痛，她便想起刚刚胡太医的话，心里便是一阵惊慌，只得努力平复情绪！ 胡太医并不等她开口，又道：“臣现在去开保胎药，娘娘定要按时服用，明日臣再来给娘娘把脉！”说完胡太医便拎着医箱去了外间，根本就没给佟贵妃说话的机会！ 胡太医硬气是因为自己有资本，即便佟贵妃呕得要吐血，也说不得什么。四妃在一旁看着，心里早就幸灾乐祸起来。但面上却还都是一副关切的神情。 “娘娘不必介怀，胡太医性子向来耿直。有时候对着万岁爷都不留情面呢！”惠妃上前笑着道：“娘娘稳住胎便是幸事。不然万岁爷得胜归来，若是听闻娘娘出了事，可得心疼呢！” 看似劝慰的话，却是句句在佟贵妃的身上扎刀子！一旁的荣妃心里冷笑，这么多年了，惠妃还是这么个沉不住气的性子。 德妃则是吩咐起钟粹宫的奴才们来，“娘娘刚刚出了不少汗，你们去弄些热水来给娘娘擦擦，换身干净衣服。这都午膳的时辰了，娘娘应该也饿了。你们去弄些清淡好克化的膳食来。”她叮嘱的都是些小事，却又实实在在的是关切佟贵妃的举动，让人只觉得心生暖意。 “德姐姐总是这么细致周到。”宜妃在一旁笑道：“真真当得起万岁爷给的封号呢！” 眼看着四妃要在自己宫里打起机锋来，佟贵妃顿时觉得心烦意乱！再想着康熙至今没露面，也没派人来问候，心情就更坏了！她肚子里好歹也是皇嗣，就这么不招待见么？ “刚刚让你们跟着担心了。本宫现在已无事，你们也都回去歇着吧。这大半天的，也都累着了。”佟贵妃下了逐客令。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四妃都知她心里不痛快，这会也不多留，便都告退了。 出了钟粹宫，惠妃、荣妃和宜妃都住在西六宫那边，便一同离开，而德妃就住在东六宫这边，便独自一人回了宫。 “我看有些人大概福气还是差了点。”惠妃突然说了一句。 宜妃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道：“惠姐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咱们都是万岁爷的女人，都有万岁爷的真龙之气护着呢，怎么会有人没福气呢！” “能进宫自然是有福气的。可每个人的福气能有多少，这就说不准了。”惠妃笑道：“像妹妹你便是有福之人。这次五阿哥立了战功，万岁爷可又要看重几分了！太后娘娘如今身子骨还康健，这也是五阿哥的福气呢！” “看姐姐说的，五阿哥能立多大的功，不过是去见识一下。要真说起来，大阿哥才是厉害。年纪轻轻就是郡王了，可是阿哥们里的头一份。”宜妃道。 荣妃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微微蹙眉道：“我是不在意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我只要三阿哥平平安安的就好。” 她这话一出，到是叫惠妃和宜妃面上都露出了几分不自在，便都闭嘴不说话了。 保和殿这边的庆功宴闹到未时过了才结束。康熙的面上也露出了几分疲态，太子便一路护送他回了乾清宫。 “皇阿玛，儿臣刚让人问过了，贵妃娘娘那边胎保住了！”太子笑着道：“这孩子大概是得知皇阿玛回来高兴的呢！到是把咱们弄得虚惊一场！” 康熙笑了一下，道：“你这说法倒是有趣！照这么说，这孩子还是个调皮的！” “那肯定是个阿哥！”太子笑道：“只有小子才调皮呢！当初李佳氏怀弘皙的时候便是，时不时就闹出动静来。” “那太子妃呢？”康熙问道。 太子愣了一下，忙道：“好像也不大乖。” 康熙看了他一眼，道：“朕看太子妃今日的气色也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爽利？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一胎，你尽量顺着些，别给她添堵！” “儿臣知道。”太子心下郁闷。这是怕他宠多了其他女人让太子妃吃味了么？但正房嫡妻本就该大度。自己有身孕不能侍寝，理应安排旁人侍寝！要是为这种事情吃味到影响腹中胎儿，那也太不识大体了！ 康熙可不知太子是这么想的。他不过是提了一句，但因为和太子上句话说的联想起来，也不怪太子多想了。 “皇阿玛，八弟那边还未派太医去呢。”太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句。他今日表演了一整天的兄友弟恭，可要善始善终。 康熙似乎才想起这么一件事，晃了下神才道：“朕没说么？” “皇阿玛心里肯定是惦记八弟的。许是有什么事打岔给忘了。也是儿臣疏忽，胡太医没空，理应派别人去的。”太子主动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晚些时候让胡太医走一趟吧。”康熙道：“朕估摸老八这会应该在午休。” “嗯。一会儿儿臣去找胡太医。”太子满口应了，“皇阿玛好好歇会儿吧，儿臣再去看看五弟。” “今日辛苦你了。”康熙一脸欣慰道：“你今日做的很好，朕心甚慰！” “都是儿臣应该做的。”太子谦虚道。 从乾清宫出来，太子便去了太医院。胡太医这会正躺在太医院内那棵大槐树下的太妃椅上养神。 见太子前来，胡太医连忙起身行礼。 “今日可要辛苦胡太医了。”太子笑着上前拉住胡太医的手，“皇阿玛刚刚让孤来找您，傍晚去孤的八弟府上走一趟。” 第178章 委屈 “八贝勒受伤了？”胡太医惊了一下。 今日保和殿外大摆庆功宴的事是人人都知道的，但却没听说有哪个皇子受伤了。 “嗯。八弟直接回了府，孤都没见着。”太子一脸的担忧，“一会儿胡太医出宫，孤同胡太医一起。” “伤的如此严重？”胡太医又惊了一下，随口问道：“此次出征就八贝勒受伤了？” “五弟也伤了，只是没八弟严重。”太子道：“孤现在还要去看五弟，就先不打扰胡太医休息了。” 胡太医连忙相送，等太子走远了，他站在院里想了会儿，这才进屋准备去了。 五爷顶着脸上的伤进了宫，却没有参加庆功宴，而是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康熙原是想请太后参加庆功宴的，后来想到她年纪大了，怕早上坐车辛苦，便没请。而太后听闻五爷进了宫，便想着早些见到这个孙子。怎么说都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 但等太后看到五爷脸上用纱布包了一块儿，顿时就心疼了！ 面对从小养大自己的祖母，五爷的情绪更为外露些。特别是当太后捧着他脸上的伤仔细瞧的时候，一向刚毅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几分委屈的神情来。 “怎么伤得这样深？太医可说会留疤？”太后眼眶都红了。从小在她这当眼珠子疼的孩子，脸上竟然被划了这么深的口子，想想都疼得厉害！ 五爷差点就要说实话，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来，安慰太后道：“皇祖母别担心，太医说了，这伤得慢慢养，不会留疤的。” “哪个太医说的？”太后问道，她能在宫里安安稳稳的度过几十年的日子，不仅靠太皇太后的照应，自己也是个聪明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五爷便把给他治伤的太医说了，并道：“行军打仗终归是条件有限。皇阿玛也说了，等回了宫，多赏孙儿些生肌膏，这疤会好的。” 太后将信将疑，到底是神情轻松了些。 “皇祖母这些日子可好？孙儿几个月没见您，心里可是想的紧。皇祖母有没有想孙儿？”五爷笑着道，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这和在宜妃面前，完全判若两人。 太后脸上也露出笑来，拉着他的手道：“你皇祖母在宫里有这么多人伺候，哪有过的不好的。就是想着你在战场上，这心啊，总是悬着。好在皇祖母的巴图鲁终于回来了！” “皇祖母，孙儿可当不得巴图鲁。”五爷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在皇祖母这，你就是！”太后笑着道。 祖孙俩聊的高兴，中午又一块儿用了午膳。五爷直等着太后午睡了才离开。 而翊坤宫里，宜妃听闻五爷进宫就去了慈宁宫，到也没说什么。她之前在钟粹宫陪佟贵妃，本也没时间见。再说太后是长辈，先去请安也是对的。她便吩咐奴才准备些五爷爱吃的菜，想着一会儿午膳母子俩能好好的一同膳。 谁知她等来等去，眼看着午膳的时辰都过了，五爷也没来，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娘娘，要不您先用吧。阿哥那，定是太后留下用午膳了。”大宫女翠竹在一旁道。 宜妃摇摇头，“撤了吧，本宫没什么胃口。” “娘娘，您早上也没用多少，回宫又一直在忙，这会多少用一些吧。”翠竹心疼道：“奴婢这就让小厨房上些热的。” “算了，本宫是真吃不下。伺候本宫午睡吧。”宜妃闭了闭眼，露出几分疲态。 “娘娘，您，不等阿哥了？”翠竹试探着问了一句。 宜妃苦笑了一下，道：“他这会都没来，怕是也不会来了。” 翠竹本想说不会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若是九阿哥，定做不出这种事来。可若是五阿哥，还真说不准。 宜妃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午睡不过是她想一个人静静地借口。但也许是真累了，躺着躺着竟然也睡着了。 翠竹看见五爷来的时候就是一喜。她就知道，阿哥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自家主子的。她一脸笑的迎了上去，就看见了五爷脸上的伤！ “贝勒爷受伤了？”翠竹吃了一惊。 五爷从踏进翊坤宫的门就觉得不对劲，这会才发现是太过安静了。他便问了一句，“额娘呢？” “哦，娘娘午睡呢！贝勒爷先喝杯茶吧，奴婢这就去叫娘娘。”翠竹忙道。 五爷却是脚步一顿，眼睛往里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不用了。额娘定是辛苦了，我就不打扰了。” 翠竹愣了一下，就听五爷又道：“一会儿额娘醒了，麻烦姑姑替我说跟额娘说一声，我明日再来给额娘请安。” 翠竹很想挽留，也很想说宜妃其实等了很久，等的午膳都没用。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五爷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翠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想着里间睡着的宜妃，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五爷出了翊坤宫就走得很快。彭春跟在后面几乎要小跑起来。他知道这会五爷心里肯定很难过。他也替自家主子难过。大军回京的消息是人人都知道的，他就不信宜妃娘娘不知道。他家主子从慈宁宫出来走多快呀，不就是为了能早点给宜妃娘娘请安么！可娘娘怎么能午睡了呢？难道都不想见主子的么？ 彭春越发觉得五爷委屈。都说五爷因为养在太后膝下，所以和宜妃娘娘亲近，可也要看娘娘是怎么对五爷的啊！他相信若是换做九阿哥，宜妃娘娘绝对不会午睡，肯定会一直等着，盼着！ “贝勒爷，您走慢些。您才用完午膳没多久，走太快了胃该不舒服了。”彭春没忍住在后面劝了一句。 五爷却恍若未闻，依旧健步如飞。他阴沉着一张脸，薄唇紧抿，身侧的头也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