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池小河回想了一下，发现真是。不过大福晋也有身孕，也许是觉得身子不便。虽说大阿哥不在京中，但以大福晋的为人，肯定也会备礼物送来的。 想到此，池小河也就不再动脑子，决定先睡一个回笼觉再说。一早上见了这么多人，她是真累着了。 而此时花园边的水榭里却是正热闹。 洗三的仪式一般是在午饭后才开始。所以这一早上待宾客到齐后，八爷便先叫戏班子开演。为了今日的洗三宴，他可是特意请了京城最有名的戏班子寿喜班。戏台子就搭在水榭对面，差不多有两层楼高。这样宾客坐在水榭里，就能清清楚楚的看戏了。 八爷作为主人，今日便坐在太子身边作陪。席间不少人注意到太子对八爷的态度似乎不同以前，好像亲热了不少，不免让人多想。 而一贯的太子党四爷就坐在太子的另一边，时不时的也参与到两人的谈话中。到是显得此次同样留在京城的五阿哥有些格格不入了。 不过五阿哥似乎并不在意，一个人喝着茶嗑着瓜子听戏，一副惬意的样子。 “不是说八弟和五弟留京城是为了修缮东岳庙么？怎么我瞧着，八弟像是给太子爷办差去了？该不会东岳庙的差事都是五弟在操心吧？”三福晋看着那边的情形，向一旁坐着的五福晋问了一句。 “我们爷回府从不和我说这些差事的事。”五福晋淡淡的说了一句。 三福晋本是想八卦一下，却被这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脸色就不大好看。七福晋在一旁听着，心里对三福晋这挑事的嘴也是看不上。但她也不想看着两人闹僵，便笑着打圆场道：“三嫂，我们都知道您和三哥恩爱，就别老刺激咱们了。这种朝中的事情，我们爷回来也是从来不说的。” 听了这话，三福晋的脸上才露出笑来，甚至还有几分得色，“虽说咱们女人也不懂什么朝政，但爷们在忙些什么总要了解一点的。你们也不能只注意后院那一亩三分地。” “三嫂说的是！咱们都要向你学习。”七福晋笑道。 三福晋这才心气顺了，也懒得再同五福晋说话，转头看戏去了。 五福晋则是侧头对七福晋笑了一下。她在妯娌间的人缘不好，七福晋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七福晋也回了个笑。她倒不是有意要和五福晋交好，只是秉承着和谁都不要闹僵关系的原则在处事。七爷天生有脚疾，难有大作为，以后在爵位上恐怕也比不上其他兄弟。她身为嫡福晋，也只能是努力搞好人际关系，能让境况好过一些。 第81章 洗三礼 男人们那边是不知道这边暗涌的。等到唱过两出大戏，八爷看着时辰差不多，就宣布开席了。 作为今日的主人，又是众人羡慕嫉妒的对象，八爷没少被人灌酒。若是隔平日里，八爷可不会这么喝。但他今日高兴，几乎是来者不拒，等到宴席要结束的时候，就有些喝多了。 八爷往日的形象多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会却是两颊泛红，嘴角带笑，眼神还有几分迷离。 “看把八弟高兴的！今日这副样子可是少见！”连太子都忍不住打趣起来。 四爷则是扶着八爷的一只胳膊，小声道：“八弟，洗三礼快要开始了，你可要先去醒醒酒？” “四哥，我没醉。”八爷咧嘴笑道：“我还清醒着呢！”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四爷看得直摇头。但眼瞅着吉时就要到了，这会再让八爷去醒酒也来不及了。四爷便干脆站在八爷身后，防着他一会儿站立不稳。 好在八爷虽有些醉，但还不至于神志不清，在四爷提醒后，便叫来了赵仁宽，让早就等着的恭洗人准备开始洗三礼。 洗三礼正式开始之前，是添盆仪式。也就是来的宾客给孩子送礼，恭贺祝福之情。今日来得都是皇亲贵胄，送的礼自然是不少的，要是都拿出来可得不小的地方放。所以赵仁宽就安排了个小太监唱礼，把各家的礼单都念了一遍。 要说这孩子也是真给八爷面子。一早上被众人围观，这会又被抱着听这冗长的唱礼，竟一声都没哭，就乖乖地在奶娘怀里，睁着双大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 太子妃离孩子最近，见了不由觉得稀奇，忍不住又凑过去多看了两眼。谁知孩子的眼珠子正好转过来和她对视，接着就咧嘴露出了个笑来！ 要说太子妃自大婚进宫也有好几年了，可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医也看过，菩萨也求过，通通没用。她想孩子想的都快魔怔了！也因为如此，她一向不喜欢参加洗三宴。看到别人又生了孩子，她心里只会越发苦涩 但她的身份摆在这，有些场合是避都避不掉的。所以在洗三礼上，她一向都不怎么看孩子的。偏今日却被八爷的这个孩子给吸引住了！不仅多看了两眼不说，还被孩子此时的笑容给萌得心都化了！ “殿下，八弟这个孩子真是太可爱了！”太子妃难得在这种场合和太子咬耳朵。 对于太子来说，谁的儿子都不如他自己的儿子好！虽说他的长子体弱，但老二却很健康，而且机灵活泼，讨喜的很。不过太子妃难得这么夸小孩，太子也就凑趣的多看了两眼。虽说太子并不认为这孩子有什么过人之处，但见太子妃欢喜，便道：“嗯，虎头虎脑的，是长得不错。” 太子刚夸完，唱礼就结束了。恭洗人便开始进行正式的洗三礼。先将槐条、艾条煎煮好的水倒入洗三盆中，再把银钱、鸡蛋、枣、栗子、桂圆、荔枝等一起放进去，取吉祥之意。而奶娘此时也把孩子身上的衣服脱掉交给恭洗人，放入洗三盆中清洗。 在放入洗三盆的那一刻，一直都安安静静的大阿哥突然就哭了起来！而且哭声特别响亮，简直可以传出十里地去！ 但围观的人脸上都露出笑来，恭贺的话像是不要钱的往外说。因为在洗三的习俗中，此时孩子哭得越大声反而越吉利，叫做“响盆”。恭洗人的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说着各种祝福的话。 洗三礼的本意是为了洗涤污秽，消灾免难，祈祥求福，并不是真正的给孩子洗澡。所以只是象征意义的给孩子洗一下就结束了。而刚刚哭得很大声的大阿哥在被擦拭干净重新包裹好后就重新安静了下来。 “哎哟，这孩子可真会哭！”宾客里有人忍不住道。 毕竟在洗三礼开始前和结束后这孩子就安静了下来，偏洗三的时候就哭得大声，像是专门知道配合似的！ “是啊！我看过这么多次洗三，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神奇的呢！”有人附和道。 “八贝勒这孩子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啊！” “真不愧是被皇上夸过有福气的！连洗三都不同凡响啊！” 大家纷纷表示着自己的惊讶，说得越发神奇起来。若是八爷此时清醒，就知道这并不件好事。偏他这会晕沉沉的，除了笑着道谢，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四爷注意到太子的眼里已经闪过一丝不悦，便一把抓住八爷的胳膊，大声道：“八弟，我看你醉得不轻，要不你先去歇着吧，这里我替你看着。” 这话一出，大家哪还有不明白的。主人都醉了，洗三礼也结束了，他们这些客人也该告辞了。而刚才的话题也自然而然的被打断了。 太子看了一眼四爷，见他正努力撑着八爷的身体，便笑了笑，道：“还真是难见八弟醉一次。那孤就先和太子妃回宫了。四弟，你既是八弟的邻居，今儿就辛苦你了。” “嗯，二哥先去吧，这里有臣弟呢！”四爷点头。 随着太子和太子妃的离开，宾客们也相继离开了。四爷送完最后一个客人，这才去前院看八爷。 被赵仁宽扶回屋的八爷在灌了两碗醒酒汤，又吐了一场后倒是清醒了不少。见四爷进来，忙起身不好意思的作揖道：“今日可真是多谢四哥了！弟弟我也没想到会喝醉，倒是累着四哥帮忙送客。” “做哥哥的顺手帮个忙而已，八弟不必客气。”四爷摆摆手。 八爷这才直起身子，笑道：“我今日也是太高兴了，失态了，失态了。” 四爷却是一脸严肃的道：“八弟，你今日喝醉失态不过是小事。倒是大阿哥在洗三礼上的不凡表现是大事！” “什么不凡表现？”八爷一脸茫然。不过是个洗三而已，他儿子才出生三天，能有什么不凡表现？ 四爷一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把刚刚的事情忘了，便仔细的说了一遍。 八爷听完后，眉头也皱了起来。半晌才开口问道：“四哥，你当时可有看到太子爷的表情？” 第82章 你倒是看得明白 这两年随着成年皇子入朝办差的越来越多，他们兄弟间的感情也不再像小时候那么单纯，参杂了更多别的东西。八爷对自己这两年受康熙看重而引起太子不满，心里还是有数的。所以近来四爷常拉着他帮太子做事，他都积极的去办，也是想缓和关系。今日太子能携太子妃一同前来参加他长子的洗三宴就是表明一个态度。 可八爷是万没想到一个洗三宴也能出事。此时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可以说是有点哭笑不得了。 四爷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我看二哥怕是有点不高兴。” 八爷苦笑了一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道：“这事闹的。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今日还听你们府上的人说，大阿哥出生的时候，下了一夜的大雨突然就停了，而且还霞光满天。”四爷又道。 八爷的脸顿时就黑了，“不过是碰巧天晴了而已！” “既然我能听到这话，难保二哥没听见。”四爷拍了拍八爷的肩膀，道：“八弟，我知你得了嫡长子高兴，但有些事还是要注意的！” 八爷神色一凛，对四爷拱手道：“多谢四哥提醒！我会先敲打府里的人不要乱传话。至于今日洗三的事，我再另想法子吧。” “你心里有数便好。”四爷点点头，也告辞回府了。 八爷一个人静静地在书房坐了许久，这才叫了赵仁宽来准备热水沐浴。 正院里，池小河正在听奶娘艾氏给她说孩子洗三宴的情景。 “大家都夸咱们大阿哥聪明呢！像是知道洗三的时候才要大哭！”艾氏说着就笑了起来，“奴婢也是第一次见大阿哥这么聪慧的孩子呢！” 当初八爷选了两个奶娘，但孩子出生后只吃艾氏的奶，便只留了艾氏一个奶娘。若是她伺候的好，以后大阿哥长大出息了，她这个奶娘也会跟着沾光。说不定还能一直在大阿哥身边伺候。就像池小河身边的肖嬷嬷和府里的管嬷嬷一样，一开始都是奶娘。所以艾氏对大阿哥尽心的很，看到大阿哥被夸，她也与有荣焉。 只是艾氏说完后却发现池小河没笑，反而皱起了眉头。一时间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惶恐来。她连忙回想自己刚才的话，却并未觉得哪里有问题。 春桃、夏莲和肖嬷嬷本也听得很高兴。但看池小河这个反应，也都不安起来。 “福晋怎么了？”还是肖嬷嬷问了一句。 池小河叹了口气，苦笑道：“大阿哥聪明我也高兴。只是一个才出生三天的孩子，能看得出来聪明？这哪里是夸，怕是捧杀了。” 听了这话，大家脸色齐齐一变。这两天她们都沉浸在喜悦中，确实是有些过了。 “俗话说肉要闷在饭里吃，做人也是一样，低调的总比张扬的好。”池小河道：“咱们爷如今在皇阿玛面前受重用已经是让人眼红了。大阿哥只要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好，哪怕平庸些也无所谓的。” 身在皇家，有时候太能干并不是好事。做个富贵闲散王爷未必不好。就像历史上的八爷，争了一辈子又如何？作为失败者下场悲惨。即便胜利如四爷又如何呢？雍正在位不过十四年，累死不说，还没落个好名声。 人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年，在池小河看来，宁愿过得闲适轻松一些。 “老奴明白了。”肖嬷嬷神情严肃的道：“福晋放心，老奴会敲打后院的奴才们，谨言慎行，保证不出乱子。” “嗯。”池小河点头道：“我如今在月子里，府里的事情就多由您和管嬷嬷一起操心了。” “福晋言重了。老奴此时本就该替福晋分忧。您如今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肖嬷嬷道。 池小河看向一旁面带惶恐的艾氏，又道：“你是大阿哥的奶娘，是大阿哥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奴婢记住了。”艾氏连忙应道。 “我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池小河缓和了语气道：“有人夸大阿哥，你们高兴也是正常的。但高兴过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今日这事就是给你们提个醒。” 在池小河目光的注视下，几个人都再次郑重的点了点头。 八爷来的时候，屋里正是一派严肃的气氛，不由诧异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肖嬷嬷几人连忙行礼，池小河也笑了一下，“爷忙完了？今儿可累坏了吧。” “泡了个澡到还好。”八爷温和的笑着，直接走到床边，挨着池小河坐了下来。 肖嬷嬷几人一见这架势，便都识趣的告退了。 “今日身子可还好？”八爷目光温柔的打量着池小河，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笑道：“还挺暖和。月子里最怕着凉了。这会虽然天气暖和了，但也别大意。” “爷放心，有陶嬷嬷在呢，管得可严了！”池小河笑道。 陶嬷嬷不亏是养生嬷嬷，不仅懂很多孕期知识，对女子的产后调理也很懂。她这两日的起居饮食都是陶嬷嬷安排的，比肖嬷嬷还细致。 “看来陶嬷嬷还挺尽心的。”八爷满意道：“等改日进宫和内务府说一声，陶嬷嬷以后就留在咱们府上。” “爷，臣妾刚在训话。”池小河想了想还是主动说了。她不信八爷没意识到问题。不同她说，可能是不想让她操心。 果然，八爷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你倒是看得明白。”八爷笑了一下。这事他倒是没想过要瞒着池小河，但也没想到池小河自己能这么敏锐。 “爷大概是忘了，臣妾大婚前是寄居在外祖父家的。”池小河淡笑了一声。 八爷一怔，随即明白了池小河的意思。他这个福晋的成长环境并不简单。对于这些人心的揣摩，恐怕不比他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