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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填好表格,把钱交齐,填上收件地址,然后就是回家。耐心等她的护照下来。 她有很多想去的国家,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挑。 她想等以后攒够了,就去一趟柬埔寨。 在开学前的最后几天,楼春雨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清点了一下,确定没有漏下,就在家里耐心等开学。 在班级群里辅导员把开学一些须知重新再整理发了一遍,已经有好多同学在群里聊起来了,虽然见不到人,但文字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形象性格,有几个性格特别突出的同学一下子就成了班级里的中心人物。 而楼春雨则是属于那种不好意思开口的背景人物,群里的聊天她基本都有在看,在这些人里她在意的只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没有出现。 群里成员的真名陆陆续续替换了五花八门的网名,在临出发前,宋西子的名字出现了,而楼春雨看到这个名字时激动了好久,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看到了她。 也因为这样,楼春雨更不敢开口。 楼春雨在前十八年里没有跨出过省界线,她出去的机会几乎没有,第一次出省是为了上学,这次楼爸妈本来是想和她一起去的,想送她去学校,但是楼春雨拒绝了,她说她能搞定。 她的东西被打包在一个30寸的行李箱里,行李箱不重也不轻。 一大早楼爸爸让表哥开车带着全家人去火车站送她。 楼春雨检票进去,和家人挥挥手,说:“你们回去吧,我走了。” “你路上小心,贵重东西要放身边知道吗?”楼妈妈还有点不放心,大声喊着楼春雨的名字,把人叫回来,已经走远的楼春雨又走了回来,问:“妈,怎么了?” “钱拿着,我怕你路上钱不够,你到了上海给我们打电话,不要坐黑车,坐公交车知道吗,如果真的找不到学校你就打车过去。”楼妈妈往楼春雨手里塞了一叠钱。 “到了学校我会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用担心,在火车站会有学长来接我们,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难。”楼春雨把这些钱放回妈妈手里,出发前爸妈给了她一千元现金,储蓄卡里也存了五千。 自从她坚持自己的选择后,发生了很多在梦里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说,她否定了妈妈让她报考的学校。 生活在父母的束缚下,服从成了习惯,过去的她即时有自己的想法,也不敢反对。她安慰自己,爸妈比自己有经验,他们让自己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结果当她真的做了选择,她害怕的都没有发生,爸妈接受了她的选择,顶多是骂她几句,家里还是风平浪静。 相反,爸妈也对她做了妥协,他们觉得她去上学的地方开销她,给她零花钱是梦里给的一倍多。 所以她之前在怕什么,或者说,换个角度想,她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可怕的假想敌,在幻想中自己向它投降,不战而败…… 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楼春雨脑海里浮现了梦里的重重场景,她甚至大胆地想,那些她自以为的苦,有多少,是因为自己的不战而败? 老天爷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或者就是为了让她弥补过去。 梦里的种种,如窗外的风景,转瞬即逝,留下一道道残影,烙印在楼春雨的记忆里。 在下火车后,她按照群里的指示到了集合点,在那里,她看到了F大新生指引的大横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这条横幅吸引着她走过去。 楼春雨拖着拉杆箱穿过密密麻麻的人流,朝着那条横幅下的走去。 她看到横幅下面带微笑的陌生人,她把录取通知书递给接待人员,把自己的名字登记在接待册上面。 “楼春雨,楼同学!”这个声音穿过嘈杂的背景声,穿过人山和人海,直刺她的心口。 那是宋西子的声音,宋西子喊着她的名字,不是在若干年后的那一天,而是在当下。 在梦醒之后,关于宋西子这个人,楼春雨的心里想过无数次。 她曾经怀疑宋西子不存在,是她为了让自己开心幻想出来的人物,所以她一次次去寻找这个人存在的依据,因为宋西子的存在,她才相信梦里发生的一切是真的,也是因为宋西子,她用了勇气去改变。 她幻想过自己再次出现在宋西子面前是什么样子。 自己一定比现在成熟,穿着得体的衣服,带着恰当好处的微笑,不慌不忙地走到宋西子面前,大大方方地接受自己,我叫楼春雨。 不是那个站在她家门口犹豫着进门要不要脱鞋子的实习老师。 最起码不是现在这样,不是这个狼狈不堪的自己,她拖着一个巨大的拉杆箱,背后的书包压垮了她的肩膀,她背上甚至被汗水浸湿,粘腻的汗水覆盖着她的肌肤,她的脸颊滚烫发红,连头发也跟她过不去,几缕不听话的头发从马尾逃离,不受管束地遮着她的脸。 她舔着干涩的下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等待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因为自己书包里那份潦草的作业而心虚不已。 “你好。”楼春雨朝着18岁的宋西子说出了第一句话。 宋西子作为新生代表,接待的新生不计其数,所以也并没有特别在意楼春雨这位同学,对她的唯一印象是,她好容易紧张。 她从楼春雨手里把拉杆箱接过来,让她能轻松一点,在宋西子靠近时,那份清爽的气息是楼春雨不敢直视的,仿佛是夏日的凉风袭来,楼春雨有些局促,她后退了小小步,说:“谢谢宋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