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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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六婶? 对上小太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皇后说道:“你听好了,她的事谁都不能插手。你不可以,我也不可以。” 她见过失控的霍暲,那时他浑身浴血,仿佛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一样。 当初他只用了三年,便已成为了让所有外族闻风丧胆的存在—— 若非那些外族降得够快,他恐怕不会少做屠城灭族之事。 她知道这个男人在纪云岫嫁给祁王那天就疯了。 现在大魏没有可供霍暲泄恨的外敌,真要有人帮纪云岫去找祁王,谁知道霍暲会做出什么事来? 皇后娓娓劝道:“就算你能帮她出宫,幽州那边也没有她的位置了,如今的祁王妃另有其人,你让她如何自处?”她轻抚小太子的脑袋,语气认真,“记住,你不能再去找她。” 小太子还是不明白,眼神倔强得很。 皇后只能警告道:“你再去找她,会害死她的。” 小太子想到纪云岫身边那个宫女跪着说“求求你们放过姑娘吧”。 小太子眼里蓄起了泪。 他明明只见过她几次,可只要一想到父皇那样对她就很难过。 “我记住了,母后。”小太子低着头应了一句,终于还是挣脱皇后的怀抱,转过身飞快跑了出去。 翌日。 纪云岫见到了另一位太医。 纪云岫身体底子不差,病了一场虽有些虚弱,却不至于就此缠绵病榻。 按着太医的吩咐喝了几日药,纪云岫便好起来了,又开始在梅林中练箭。 这日纪云岫练了一会,天忽然下起了雪。 纪云岫仰起头,看着天上簌簌飘落的雪花。 绿绮跑进梅林之中,提醒道:“姑娘,下雪了,该回屋了。” 纪云岫朝她笑了笑,踩着落到地上的细碎雪花往回走。 她叫人取出窖藏的酒来,准备喝点小酒暖和暖和。 当初她是不喝酒的,阿暄说她不懂喝酒的乐趣,总哄着她尝尝看,她尝了,觉得又苦又涩,还是不喜欢,后来阿暄寻来了西域的葡萄,说葡萄酿的酒好喝,她还是不肯再试。 直至她们成亲后住到了种了许多葡萄的别庄去,两个人一起酿了好几次酒,她才渐渐爱上了这味道。 算算日子,许家姑娘应当快到幽州了,也不知阿暄喜不喜欢她。 她心里总还是希望有个好姑娘陪在阿暄身边。 她和阿暄原本也没多大的野心。 阿暄只想当个闲散王爷。 她也只想找个寻寻常常的男人嫁了。 可惜她相人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那时她觉得他虽出身平平,家中无父无母无财,但相貌身手样样都不差,她们成亲后好好过日子,应当能美满到老。 她没想到他居然和阿暄一样是天潢贵胄。 更没想到他会坐上那个位置。 纪云岫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垂眸看着杯中的倒影。 杯中之人不见丝毫憔悴。 不知怎地,她想到了家中的父母,他们如今一个是国丈,一个是一品诰命夫人,还养出了一个状元儿子和一个皇后女儿,可谓是誉满天下,朝野称颂。要是他们知道她还厚颜无耻地活着,不知该怎么生气,说不准会怒不可遏地让她立刻自绝于世。 纪云岫正想着,余光却扫见一个身影自门外走来。 她没有起身相迎,反而慢腾腾地把杯中酒饮尽。她没叫人温酒,酒滑入喉间时冰冰凉凉的,再往下走时才慢慢热了起来。 霍暲已走到近前。 纪云岫放下酒杯,仰头看他。 霍暲冷不丁地对上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睛。 她明明一个人独酌,明明哪都不能去,却还笑得出来。 她又和外面联系上了吗?这个猜测一浮现在霍暲脑海之中,便再也无法挥去。 霍暲冷笑起来:“霍暄擅离封地,疑似与外族勾连,我已命人发出通缉令。等他被缉拿归案,你就可以见他最后一面了。” “不可能!”纪云岫霍然起身,辩驳道,“阿暄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纪云岫!” “阿暄没有理由这样做,”纪云岫抓住霍暲的手,“他绝不会勾连外族,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不能胡乱给他定罪。” 霍暲一手扫开桌上的杯壶,将纪云岫抵了上去。 他的声音凛如寒冰:“你已经是我的了,还能用什么换他的命?” 纪云岫哑了。 是啊,她什么都没有了。 ☆、第 8 章 霍暲得到的消息不仅是祁王擅离封地,他还拿到了祁王留下的信。 祁王在信中表示,祁王妃永远只有纪云岫一人,他们生同衾,死同椁。 祁王留下这封信后便消失了,谁都不知他去了哪儿。 据说祁王是在赐婚旨意送到后不久开始足不出户,等底下的人发现他不见了的时候已经找不着他的踪迹。 这封信正是霍暲含怒而来的原因。 纪云岫的态度更让他仿佛怒火中烧。 若是她得知祁王逃离封地的原因,是不是会找机会逃出宫外,与祁王当一对生死鸳鸯? 她向来胆大包天、肆意妄为。 霍暲抬手掐上纪云岫的脖子。 只要他稍一使劲,就可以永远把她留在宫中。 什么生同衾死同椁,他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再也见不上面。 纪云岫对上霍暲几近疯狂的目光,缓缓闭上眼不再作徒劳的挣扎。 他们相识十一年,真正在一起不过那么小半年的时间,剩下的便是相互怨恨、相互折磨。 有时候她也会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始终想不明白。 霍暲收回了手。 他转身往外走。 纪云岫身体一阵虚软。 “霍暲。”纪云岫喊他。 霍暲脚步顿住。 纪云岫哑声说:“是你先要娶姐姐的。” 那一年,是他先要娶姐姐的。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又有先皇指婚、祖父认同,人人能都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那时候她也想救他,可是她本就被家中厌弃,哪里说得上话。 只因为她救不了他,而姐姐把他从狱中救了出来,他便与姐姐定亲了,他凭什么恨她嫁给阿暄? 若不是有阿暄在,她能去哪儿?她难道要和姐姐争他吗?她又争不赢,何必自讨没趣。 霍暲转过身,看向振振有词的纪云岫。 他心脏一缩。 过去种种掠过心头,令他眉宇之中霎时间满是戾气。 “那又如何?她愿意不顾一切救我。”霍暲说道,“而你,得知我下狱后就搬进了祁王府!” 当初祁王为求娶她在先皇面前跪了三天三夜,满京城谁不知道她不知廉耻,还未成亲就住到祁王府里去! 纪云岫安静下来。 霍暲迈步上前,用力钳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没话说了吗?”霍暲冷笑。 纪云岫“嗯”地应了一声。 她没什么话要说了,他有理由娶姐姐,他有理由厌恶她的不知廉耻。 他们总有理由,只她永远只知道任性妄为,永远不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写,一点都不识大体、不顾大局。 霍暲松开手,注视着她颈上和脸颊上的红色指印。 她过去很怕疼,一点小擦伤都会娇气地红了眼睛。 如今却一声不吭。 没有喊疼,更没有哭。 霍暲俯身擒住她的唇。 纪云岫一愣,下意识地回抱住覆笼上来的强悍躯体。 等她回过神来收回手想退开,又被霍暲凶狠地攫住双手,他像是头被激怒的野兽,蛮横地侵占着自己的猎物,直至纪云岫泪眼朦胧地呜咽出声也没有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