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如果说，她内心深处还剩那么一丢丢对理科的幻想和挑战……也已经被生物老师连根拔起，三下五除二就给灭了干净，还灭的她心服口服——

    第二天他直接给她对比学习了高二文理科在生物这门课上不同的学习范围和重点。

    她听的一知半解，那些什么什么酶什么什么氨基酸？都是做什么的？

    噢，好难，太难记了，组合到一起更是看不懂了，尽管最终题目都做对了，但正如他所言，她解题所用的时间能跑十个马拉松。

    所以说，她还需要再考虑选什么吗？

    唉，无尽的叹气。

    方沁挨过来拍了她一掌，“又叹什么气呢这位同学！”

    这会刚下语文课，整个教室都萎靡不振的，个个都趴桌上补眠，天花板上电风扇被人开到最大档也挡不住这盛夏蒸笼般的热气，她被这热气罩的有些无力，正撑着下颚看着窗外发呆，被方沁那么一拍，一下回神但恍然又莫名的“啊”了一声，看的方沁皱起眉头。

    “……你怕不是被人下降头了吧，这都上了三节课了你还双眼失焦，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话说一半方沁忽然神秘兮兮的贴近她的耳朵，用手背挡着嘴说起悄悄话：“你不会昨晚和你家那口子……”

    她一巴掌给方沁扇到一边，红着脸，“别乱讲，打你噢。”

    “切”一声，方沁吊儿郎当的晃晃脑袋然后也叹了口气。

    她不由得好笑，“你又叹什么气。”

    “你说呢！下个礼拜就期末了，等暑假一过，我俩就分班了！分班了分班了你明白吗！想到这个我就烦，头疼，难过，不舒服，不叹气我还能干嘛，笑啊，哈哈哈。”方沁机械的干笑几声然后甩给她一个白眼。

    她接过这个白眼回之一笑，“那你这气白叹了。”

    “嗯？”方沁脑瓜子可比她转的快多了，眼珠子一转嘴就先笑开了，“什么意思，你不学理了？”

    “你怎么这么聪明？！”她惊讶着笑道。

    方沁扬眉瞪眼捂嘴尖叫起来，惊醒周围一圈差点睡着的同学，这群睡眼惺忪的同学纷纷皱起眉莫名其妙的看着这边忽然抱起来原地蹦跶的两个女同学，摇摇头又倒回去继续睡了。

    本来嘛，她也不是容易纠结的人。

    既然自己在文科上的优势比理科大，又能尽量避开英语老师说的意外情况……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心事一放她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十斤。

    方沁兴奋完后理智回归，又捉着她问起她这忽然想通选文的心路历程。

    她觉得一两句话说不完就简单概括了一下，“生物老师觉得我文科比理科更稳定潜力也更大，然后说我更适合学文，我想了想，也觉得是，就这样了。”

    一阵无言后，方沁挑高一边眉看着她，“……就？这样？”

    她看着方沁期待的眼神忍不住又反头仔细想了想，然后转过头一脸肯定：“就这样，怎么了？”

    如果说刚刚方沁头上还有一朵摇曳活泼的向日葵，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葵瓜子。

    她看方沁两眼一下黯淡无光便摇摇对方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嘛……”

    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方沁想起这人前几天一脸坚定握紧拳头向“理科”奋进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在吃炒酸奶的时候是如何的苦口婆心，如何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对方油盐不进……越想……方沁越是忍不住要打人了：“你真是……”

    她眨巴着眼，不明所以，“……什么？”

    “太没出息了！”方沁想起一事，“那个英语老师不也劝你学文？你不听，我当时怎么劝你的？就差吐血了你也不听！奶奶的这姓覃的一句话你立马就听话了你什么鬼你说！你你你！”

    后桌几个男生一阵骚动，其中几个男生一脸烦躁的抹了一把脸探起头来，“方沁你妈的吵死了能不能……”

    方沁火气很大，眼神飞刀甩过去，甩的那几个男生扬眉耸耸肩，干脆不睡了，都起身从后门出去抽烟了。

    她一脸好笑又无奈，拉过方沁，“你小点声！他没有只说一句啦，他很认真的给我分析，说了很多的……”

    “奶奶的我说的不多？！”方沁凑近她语速极快的说：“不管！要是我和生物老师同时掉水里，你救谁？！”

    她没反应过来，一边想着这奇怪的场景一边奇怪的“啊？”了声。

    方沁已经闭上眼颇伤春悲秋的哭道：“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的音音了！”

    “……”

    周一下午的理科办公室很忙。

    一堆学生进进出出的都是去找生物老师商量分科的，她作为生物课代表去交作业的时候看见好像还有家长在场。

    生物老师那块围了一圈人，她也不挤人堆了，站到隔板那，乖乖把作业放到他桌上跟他说了一声就准备开溜，刚转过身就被他叫住。

    “老师？”周围都是学生还有几位家长，她就站在一边看着他。

    “帮我打杯水来可以吗。”

    她忙不迭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转身小跑着出去了，等她打了一杯温开水回来的时候他那边的学生家长都走完了，办公室一下空了不少，看着仿佛空旷很多，这会也就剩两三位老师，或埋头工作或趴桌休息，只听到笔纸相触的沙沙声和风扇转动的呼声，方才拥挤不堪人声嘈杂的办公室此刻突然有了点“人去楼空”的寂寥感。

    这一片安静的空气里，她看到他微仰着头靠在椅背上，轻闭着眼。

    夏天一到了下午，人似乎格外疲乏无力，做什么都懒洋洋的，连走廊外的一片高树都耷拉着枝叶，一副瘫软颓废的样子。

    她好像被眼前身边这空气感染的也有点疲软了，深呼吸一口气再拍拍脸，等劲儿足些了她轻手轻脚的走到生物老师办公桌那，小心翼翼把水杯立在他桌上，确定没发出任何声音的搁稳后转身就准备走，手肘忽然被人一扯，她差点被拽倒，好在腰后被人托了一把才站稳。

    她奇怪的转过头来却差点笑出声。

    生物老师压低身子靠在桌面上，手臂绕过桌子下面拉着她胳膊肘，另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拖着嗓音道：“……头好胀。”

    这样子也太颓了……不过难得一见啊。

    她心里觉得这样的老师有点可爱，悄悄快速左右探了探，看其他老师都一脸恹恹地撑着太阳穴翻着书没人看这边，她便快速上前，凑近他耳边说了句话然后转身一溜烟人就飞出去了。

    趴着睡出一脸汗的物理老师恰好这个时候醒了，揉着眼伸了个超大懒腰，看到前面的人起身，赶忙起身勾上人家的背，“干嘛去啊，啊……热死了，你等会还有课没，走！陪兄弟去小卖部买根冰棍……欸欸欸？”

    物理老师搭着人肩膀的手被无情拿开，得来一句：“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就上礼拜拉了几天肚子嘛，挠挠自己的肚皮，物理老师满不在意的继续跟上，“屁眼好着呢怕什么……欸去哪儿啊你？！”

    “有事。”

    生物老师几个大步已经走远了，独留一脸疑问的物理老师在原地划着自己的肚皮最后摇摇头去打热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