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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话,你便会开心了吧?” 仇君玉说话间,剑刃又往皮肉里陷了半寸。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就这般遥遥地望着陶臻,眼中星辉闪耀,仿佛要用尽所有余热,将光芒投进那人心间去。 倒在地上的陶臻气息微弱,喘息无力,已没了开口的力气。而面前的少年横剑于颈前,却在一声声地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恨之入骨,希望他去死? 可他从未要他去死。 陶臻的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目光沉定,向着仇君玉望去,神情瞬然变得温柔,如往日那般,春风化雨。 然后,缓慢地摇了摇头。 四目交接的一瞬,两人胶着的目光竟生出缠绵的意味,仿佛这苍茫世间只剩下他们,天地亦为之安静。 恍惚间,仇君玉有片刻的失神,而后双眸闪过一瞬亮光,低头发出一丝轻笑: “好吧,既然我命不久矣,那我便祝你与慕延清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尾音还未落,仇君玉却目光一凛,手中长剑遽然调转方向,朝着尤里都斯的投掷而去。与此同时,陶臻猝然出手,趁尤里都斯躲避长剑的一瞬,用袖中藏着的匕首割断颈上白绫,迅速地逃离尤里都斯的钳制。 陶臻血染长袍,朝仇君玉疾奔而去,那人箭步上前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粲然一笑。 “陶臻,想不到你我也有心有灵犀的时候。” 仇君玉此刻还有心说笑,陶臻着实佩服。他虽不了解仇君玉,但也知他的韧劲,而对方亦如他所想,绝不会向尤里都斯轻易妥协!大丈夫可为红颜死,但却不是这般窝囊的死法! 情势忽转,尤里都斯失了陶臻这件筹码,一计不成,便让潜伏在四周的杀手全数现身,围剿他二人。仇君玉见敌众聚拢,一手搂过陶臻,在他耳畔低语道:“我用回旋刀给你开路,你找到秋娘之后,立即带她从密道里逃走。” 陶臻一怔,正欲问仇君玉如何脱险,双唇却被对方浅嘬一下,留下一抹温热。 “不要管我,自己跑,明白吗?” 仇君玉话音甫落,手中回旋刀便骤然飞出,刀势凶猛,所到之处掀起一片腥烈的血光。陶臻有一瞬的恍惚,在还未回神之际,便被仇君玉猛然推开,推向那条血光弥漫的生路。 陶臻不能辜负仇君玉的苦心,随即转身离开,未有一刻的犹豫。而在他成功逃脱之后,仇君玉便再无后顾之忧,浑身戾气一瞬间暴涨,刀起刀落间,已取下数人首级。他杀红了眼,站在腥烈的血雾之中,朝着尤里都斯高喊道:“尤里都斯!老是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就出来和老子单挑!” 尤里都斯的身影掩在人群之后,此际他施施然现身,欣然接受仇君玉的提议。他下令让众人住手,却冷笑着对仇君玉说道: “你我单挑未尝不可,但你身中剧毒,又怎是我的对手?” 第五十章 璧山火光弥漫,威虎寨陷入一片火海。热闹的喜宴还未开场,死亡却陡然降临,笼罩整座山寨。 陶臻找来一块湿布捂住口鼻,朝着喜房疾奔而去。他的身后是燃烧崩裂的屋瓦房梁,脚下是殷红的血水和烧焦的尸体,远处凄惨的哀嚎声接连不断,仿佛置身人间炼狱。 触目惊心的场景,让陶臻不禁想到玄门覆灭的那一晚。但那时的他虽处险境,却是手持长剑,与敌人殊死搏斗,而不像现在一身武功尽失,只能在别人的庇护下逃命。 陶臻痛心疾首,身为医者却无力挽回眼前惨剧,他如今只望不负赵莽重托,能从火海中救下秋娘一条命。然而,当陶臻穿过火海来到喜房时,房中凄惨的景象却让他惊骇万分。 秋娘横尸在床,手中握着一把银剪,这把剪子本是用来给即将出生的孩子裁剪新衣,如今却染满鲜血。她的床下躺着一名山匪的尸身,想必是狼心狗肺之徒趁乱起了歹心,却被秋娘用剪刀刺死。而本就孕体羸弱的秋娘,却因过惊吓过度,血崩而亡。 一腔悲愤涌上心头,陶臻紧握双拳,眼目血红,欲从火海中抢下秋娘尸身,一根着火的横梁却猛然从顶上掉落,险些砸在他的身上。 陶臻后退躲避危险,秋娘的尸身却在此时被烈火一口吞没。强烈的无助感骤然袭向陶臻,如同噬骨白蚁般啃咬着他的身体,他止不住的战栗,身陷火海却如置身冰窟之中。秋娘临死前的惊恐呼声仿佛飘荡在陶臻的耳际,而他却无能为力,连秋娘的尸身也护不了! 陶臻深陷于自责中,若不是因为自己,赵莽、秋娘,还有这寨中兄弟何以受这无妄之灾!黑烟弥漫,火光重重,陶臻双眼噙泪,心如刀绞,而就在他深感绝望之际,熊熊烈焰已向他张牙舞爪的袭来。 陶臻在这一霎幡然清醒,他必须逃出去,不能死在这里!他这条命若丢在这里,便对不起所有因他而受罪之人! 只有活下去!才有报仇的希望! 陶臻双眼骤然明亮,精神一振,以手拭去眼中泪光,避开四处坠落的焦黑残骸,毅然转身向着柴房狂奔而去。 奔至柴房处,陶臻却见门锁被人用钝器砸落,暗藏的密道也暴露在外,想必之前已有人从此处逃离。陶臻被浓烟呛得咳嗽,他捂着口鼻走到密道的入口处,却又陡然顿住脚步。 陶臻回头望去,目光似有期盼,而四周的空气却越来越灼烫,到处流窜的烈焰已向着柴房蔓延。但他却迟迟未动,一双眼紧张地望着四面火海,从未像此时这般,期望仇君玉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