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这种身手若是能在左家来去自如,左家那些护院和门房自也不必活了。 再想想她那一日的话,怕是左大小姐特意穿了丫鬟的衣物就为了跑来见他一面,因此而不能久留。 若她是左家的大小姐,左悉左央会说出那些话替她代为遮掩倒也正常。 毕竟世家女子多的还是要清誉的,左家的大小姐与他孤男寡女同行几日这般消息传出去,她的名声一定会受损。 一叶障目,叶裕衣摇了摇头,心中失笑自己竟也会有这样的一日。 “黄黄,你,”左云裳先开了口,她眯了眯眼抬头看向一旁的左粟,“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我三哥他欺负你了?” 自家的哥哥每个性子如何,她自然最是了解。 大哥左廷与她年龄差最大,早几年就离了府,她只记得大哥性情温和刚正,最是让人放心。 二哥左初温文尔雅长她几岁,稍稍成熟些,一般就算有什么事情也喜欢阴着来。 三哥左粟只比她大了一岁,虽跟她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但左府子嗣不丰,三伯对她视如己出,三哥也与她一道长大,这手足之情便是与亲兄妹也没什么区别了。 家里这三位兄长中,也就是三哥与她性情最为相似,一贯爱惹事。 小时候他们二人臭味相投,常常是有什么坏事都一起干,出了事一起挨打。也就是这两年三哥年纪渐长课业繁重,才渐渐不与她一道找猫逗狗了。 左粟一脸委屈的,“你说什么呢?三哥我是那等人吗?这么长的日子没见,你怎么上来就冤枉人。” 叶裕衣看着小姑娘皱起眉头,气鼓鼓的像个小炮仗一样瞪着比她高了一头的少年,“那这日头你不在学堂跑来香苑干什么?你认识他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她回过头又将他浑身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那目光让他想起东宫西苑养着的一只白虎,白虎生下小虎崽时总是在有人靠近时这般警觉又满怀担忧的一遍遍看着自己的幼崽。 他心中忽然有一个角落软了下去。 左云裳从他袖口上看到了一点灰色的墙灰,她看了看叶裕衣身后的灰色墙壁。 心下便越发肯定自己猜的没错,左粟一定是又在欺负人了。 太子殿下最是爱洁,平日里有一身的臭毛病,就是什么都没干也要早中晚换上三身衣物,怎么可能会自己去蹭墙。 怕不是刚才左粟动了手。 左粟结结巴巴的现编理由,“我,我,我今天夫子生病了。我早些下学,随便回家转转。然后偶然遇到了他。只是跟他聊了一聊。对,就是这样。” 他瞪了的看了一眼叶裕衣,声音凶狠略带威胁,“喂,你说话啊,是这样没错对吧?” 左云裳猛地一脚踩在了左粟的脚上。 左粟吃痛往后退了一步,单腿蹦跶了几下,不可置信的怒吼道:“左云裳你做什么?不就是一个小白脸吗?你昏了头了是不是?连自己亲哥都下狠手?” “他不是什么小白脸,他有名字的。”左云裳展颜一笑,“他叫黄黄,我亲自收的小弟,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三哥你也不行。” 叶裕衣神色一冷,“我不叫黄黄,也不是你的小弟谢谢。” 第14章 左粟干笑了几声,“原来如此。” 远远的传来一声怒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左云裳和左粟二人听着这声音俱是面色一僵,他们惊慌失措的对视了一眼,上一秒还趾高气昂的左云裳也迅速蔫了下去。 叶裕衣在一旁幽幽道:“左老爷来了。” 左粟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面色发苦,“好了,这一下来了两个左老爷。云娘,这下你跟我都有好果子吃了。” 左家的二位老爷阴沉着脸,面色一个比一个不好看,一看就是很想给他们兄妹两个不少好果子。 左云裳并不太想跟左粟有难同当,她将锅甩给了左粟,“我今天看天气好出来在园子里随便转了转,结果看到三哥翘课欺负人。爹,三伯,你们快管管他。” 叶裕衣跟左央对视一眼,太子殿下神色冷淡,也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左央想着关于太子殿下的种种传闻又素来熟知自家熊孩子的本性,难免心中一慌。 “云娘,你不好好呆在自己的房里敷药,女孩子家怎么整日里到处瞎逛。” 不说左粟,就算左云裳,除了自家人。他还没见过同龄有哪个孩子能喜欢她……城中讨厌自家宝贝闺女的贵女们不少见,不讨厌的才少见。 自家宝贝闺女的本事,他一向是相信的。 左裕就远没有这般左央温柔了,他一脚踹在左粟身上,“臭小子,青天白日的你不去学堂又翘课欺负人。我和夫子可教过你欺负别人?” 最重要的是你欺负谁不好你欺负太子。 左粟被踹的身子一歪,“爹你不能光听云娘的一面之词。她就会瞎讲。” 左云裳开始瞎讲,“三哥说今天夫子病了,还说想欺负谁就欺负谁。” 左裕闻言更加生气,“你就这么咒你的恩师?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来人,去给我拿竹鞭,你现在就给我跪到祠堂去,六十鞭一鞭都不能少。” 左粟惊呆了,“这小白脸才是你亲儿子吧。我要告诉我娘你在外面养外室子!” 他转过头上上下下的看叶裕衣,仿佛要从叶裕衣的脸上看出一点‘外室子’的证据。 左裕让当即赏了左粟一巴掌,“我今天非得抽死你这个孽障不可!” 左央连忙伸手拉开左裕和左粟,想出声劝阻,却又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犹豫着瞥了一眼叶裕衣,他想起自己在叶裕衣刚醒来时言之凿凿敷衍他的话,什么找到他时只有他一人,周围没有其他人,一眼都未曾见过还有个姑娘。 叶裕衣见了左云裳,他当日的谎言不攻自破,眼下也算是欺瞒于储君。 好了,这下在场的人算是都得罪了太子殿下。 左云裳闻言面露惊色,素日里她跟左粟没少做混账事,左粟是男孩子又是兄长,所以多半是他挨打。 但若是次次都是六十鞭的打法,左粟能活到现在,那非得是钢筋铁骨金刚不坏之身才对。 左粟怒视罪魁祸首,“你说,我哪里欺负你了!” 这罪魁祸首站在一旁倒是浑然与他无关一般,青衫上印着斑驳的树影,立在那里便是一派风姿俊秀。 他瞥了一眼左央和左裕,二人俱是知晓他身份的,此时触及他的目光都是心头一颤。 “欺负倒是谈不上。” 左粟精神一振,他感激的看了一眼叶裕衣,“爹,你听到没有?人家都说了我没有欺辱他!” “不过是冒犯罢了。” 左粟闻声大怒就要发作,左裕想也不想的捂住了他的嘴,“当着我的面还敢放肆,今天这六十鞭你挨定了。” 左云裳站在叶裕衣身侧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给大哥一个面子,饶了他这六十鞭吧。” 叶裕衣让她扯得衣襟一歪,他用余光扫了她一眼,试图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拽出来。 “黄黄,你大人有大量。”她难得软下声音好声好气的像个小姑娘那样说话,声音娇滴滴的,“他冒犯你,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叶裕衣听着耳边小姑娘软软的声音,感觉耳后一热,皱眉低声说道:“你松手。” 难道她就不怕被左央看见吗? 光天化日之下跟外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左云裳勾起唇角,“你答应我,我就松手。” 他抿了抿唇,不情愿道:“我答应你。” 她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爪子。 那边左粟左裕左央已经闹成了一团,左粟梗着脖子跟左裕硬刚,左裕气得要抽他,左央拼命拉架。 叶裕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开口打断了三人,“只是冒犯而已,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不会为此生气。左老爷如此责罚令郎倒令我汗颜。” 左裕惊疑不定,“当真并未生气?” 方才那样子可不像是不生气啊。 叶裕衣淡淡扫了一眼左云裳,颔首道:“自然。” 左裕如释重负,“那就好,那就好。” 左云裳趁着左央左裕的注意力都在叶裕衣身上,凑到左粟身边小声说道:“三哥,快点跟黄黄道歉再道个谢。” 左粟没想到自己竟能逃过一劫,他面对叶裕衣只觉十分别扭。 他想破头也想不通这个小白脸到底为什么要替他说话,更是想不通自己的亲爹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小白脸这样大动干戈。 不就是一个随便从路边捡回来的人吗? 但不管怎么说,这小白脸今天对他堪称以德报怨,的确是很够意思。 他侧身目光闪躲的对叶裕衣说道:“今日多谢你,这个人情我记着。但我说过的事情是不会改的!” 这左三郎跟他说过什么事来着? 叶裕衣想了想,大概是让他离自己的妹妹远一点,不[なつめ獨]要靠近左家的女眷,妄想攀龙附凤。 方才嘴里更是一口一个小白脸。 叶裕衣用余光瞧了瞧难得安生下来的‘小凤凰’,冷淡道:“放心,我绝无此意。” 两个家长各自把自己的熊孩子领了回去,左云裳临走时趁人不注意将一只藏在怀里的东西塞进了叶裕衣的手里,没来及再多说些什么。 她被按回了自己的小院里老老实实听了左央一下午苦口婆心的教导,临到晚上睡觉才把恨铁不成钢的左央送走。 “完了,”左云裳摊在床上,“听我爹地意思,我这一次说不定会被关上大半年的时间。连院门都不能出。不过真是奇怪,我爹去了便也就算了,怎么我三叔都去了。消息传得这么快,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们的。” 叶裕衣身份不同寻常,左央会在景苑留几个人暗中看着倒也正常,得了消息自然会赶过去护着叶裕衣。 但三叔来的也那么快肯定是另外有人告状。 丹朱撇了撇嘴,“还能有谁,自然是表小姐那边。我看见有个人躲在山石后面,那裙子和花样我一眼就看出来是表小姐身边的雪怡。丫鬟都在她当时肯定也在。雪颖的娘老子都在三老爷院子里当差,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多嘴多舌。” 左云裳从床上一骨碌的爬起来,“你是说她当时看到左粟欺负人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丹朱摇头,“哪敢,那会儿老爷可盯着你呢。” 叶裕衣待人走了后才拿出那个左云裳塞给他的小包。 这是个藕色的荷包,塞得鼓鼓囊囊的,绣样十分精巧。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手里的荷包,像是拿着一个巨大的烫手山药。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荷包里是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