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故人不再
有人说，当一个人绝望得太久，他就不会再需要希望了。 从宫祁瞑失踪到现在，算不清自己究竟绝望了多少日子，叶凝白却依旧执拗地摸索着渺茫的希望，尽管期盼落空的那一瞬间让她痛苦不堪，她也没有想过停下靠近希望的脚步，她是怯懦的人，总是需要那一丝信念的支撑。 哪怕渺茫，也是需要的。 总裁办公室里，叶凝白握着手中的相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在大脑里循环，一帧帧画面真实而又让人倦怠，随着那些画面闪过脑海，她目光里最后的执拗慢慢变得支离破碎，然后一丝丝散去，最终化为无边的寂寞与不甘，爬上眼角眉梢。 安静的空气里，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幽幽传来，叶凝白眷恋的瞳孔映出相片上没有一丝瑕疵的美好。 湛蓝的天空如一块纯粹的蓝宝石，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绵软慵懒的白云在宝石里缓缓流淌，演绎出千姿百态。 落满花瓣的青绿色草地上，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女甜蜜相拥，他们举止亲昵，望向对方的眼神里透出倾世的温意柔情，如脚下色泽温润的花瓣一般，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这是叶凝白和宫祁瞑最完美的一次合照，相片刚洗出来的时候，她就爱不释手，天知道她多感激那位优秀的摄影师，底片被珍藏进宝贵里的盒子里。 相片也洗了很多，夹在书里，挂在卧室里…… 还有手里这张，放在办公桌上，宫祁瞑的办公桌上。 他说把他们的相片放在眼前，就像幸福从未远离。 可是幸福终究还是远离了啊。 当初那样没有一丝瑕疵的美好，如今再用目光去打磨，似乎真的是梦幻多一些，也或许只是因为，相片上的人不在了，所以相片上的美好难免也会多出两分不真实。 这样不真实的美好，是宫祁瞑曾经在这腥风血雨云谲波诡的商场里逆流而上的动力，如今，也是叶凝白的动力，只要她在，宫氏就在。 相片上的人倾尽整个生命去爱她，这个人叫做宫祁瞑，是她独一无二的宫祁瞑，只爱叶凝白的宫祁瞑，和顾梓瞑没有任何关系。 世上相似的皮囊何其多，可是她期盼的灵魂，终究只有那一个，世无其二。 尽管叶凝白不愿意接受，此刻也不得不承认，顾梓瞑不是宫祁瞑，或许和她刻骨铭心的那个男人，真的回不来了，但是无论真相如何，她再也不想把另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假想成自己深爱的男人。 即便失去，不要虚幻的替代。 顾梓瞑不是宫祁瞑，而自己也不需要一个影子，等明天的太阳升起来，就又是新的一天。 叶凝白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她微微转首，把目光投向斑驳的玻璃落地窗，眼底的希望一下一下跳动，如一簇微小的火焰，慢慢变得明亮。 她要好好活着，坚强地活着，要让宫氏永远拥有在商界屹立不倒的力量，让这个见证了她和宫祁瞑爱情的集团从此以往，熠熠生辉。 为了让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叶凝白特地交代助理，今天下午暂时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没有被反复送回需要签字修改的文件，没有一次又一次响起的吵闹的电话铃声，没有助理的高跟鞋碰撞地面时清脆又忙碌的声音……没有任何打扰，整个办公室都变得安宁静谧。 叶凝白在这封闭安静的空间里，做了认真的思考。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 她终于接受眼前斑驳陆离的现实，并重新燃起希望。 就在她拿起电话打算让助理把工作文件送过来时，被她遗落在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优美的手机铃声在安静得过分的办公室里响起，陡然添了两分突兀刺耳。 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叶凝白犹豫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叶凝白，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叶小姐实在不用这么客气。” 清冽的女声带着一丝高高在上，每一个字都被咬得清晰而又适中，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这种熟悉又危险的感觉让叶凝白心头一紧。 “宋小姐亲自联系我，有何贵干？” 无事不登三宝殿，但是如果叶凝白知道手机那头的人是宋璟璃，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挂断，他们曾经因为一个宫祁瞑针锋相对，可是如今祁瞑下落不明，她并不认为和这个女人有什么共同语言。 “怎么，难道没事，就不能联系叶小姐了？”手机那头仍旧疏离而又不露半分弱势的声音让宋璟璃感到一丝不满，她轻笑一声，清冽的声音又多了两分漫不经心。“哦，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呢，叶小姐如今已经是宫氏的总裁，自然业务繁忙日理万机，和我这样的闲人怎么能一样呢！我闲散惯了，记性不好，叶小姐可不要介意哦！” 叶凝白这个女人，似乎时时刻刻都能把自己坚强的外壳包裹得完美无缺，可是如今没有了宫祁瞑，这色厉内荏的外壳还能支撑多久，她就不信，这层壳子她宋璟璃撕不下来！ 果然，宋璟璃插科打诨一句不提正题的谈话方式让叶凝白有些恼火。 她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声音多了一丝强硬。 “既然宋小姐这么理解我贵人事忙，那我也就不废话了，如果宋小姐需要陪聊，那我想你找错人了，我没时间。” 虽然她明白宋璟璃不是那种无聊的女人，不会打一通电话就是为了说话带刺地刺激她一下，她一定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是叶凝白却并不想去探寻这个目的，她潜意识里并不愿意和这个带着些神秘色彩的女人有什么牵扯。 这么快就生气了，自己果然还是高估了她。 红艳的唇角扬起，宋璟璃倚在沙发上，她轻轻抿了一口手边的红酒，声音依旧漫不经心。“没有时间啊，那看来关于宫祁瞑的下落，我是没有机会当面向叶小姐转达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宫祁瞑的下落？” 仿佛大脑深处最疯狂的那根弦被拨动，叶凝白在一瞬之间失去了理智，如果宋璟璃此刻在她的面前，那么她的手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揪上宋璟璃的领子。 手机那头的宋璟璃似乎十分享受这个折磨叶凝白的过程，过了好久，她的声音才再次从手机里传来。 “叶小姐不是没有时间陪我闲聊吗，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打扰叶小姐工作了。” 展开被自己握得有些僵硬的拳头，叶凝白将手指点在眼前的玻璃上，感受着指尖微凉的温度，心底的灼热一点点褪去，被冷静理智所取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道：“有没有时间也要看那人是谁，如果是宋小姐，我自然会奉陪。” 对方抛出的诱饵是宫祁瞑，那就算是火坑，她也只能跳下去。 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儿差不多，宋璟璃叶满意之余似乎也失去了兴致，她仰头喝掉杯子里最后的红酒，恶魔一般让叶凝白痛苦不已的声音再次响起。 “既然叶小姐有时间，那自然是皆大欢喜，明天上午九点半，锦致咖啡厅，只要叶小姐不失约，你一定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好戏才刚刚开场，她自然要给自己留些兴致，才会有看下去的欲望。 宋璟璃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她精致的脸庞上划过一丝满意，将手放在明显鼓起的腹部，眼低的势在必得变得越来越清晰明显。 如今顾梓瞑已经承诺会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顾梓瞑的性格她了解，尽管已经失忆，但是他的性格习惯却一点也没有变，他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只是说说那么简单，所以她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向叶凝白宣示胜利者的骄傲，同时，也让那个女人对顾梓瞑彻底死心。 她精心布置的局，放了那么长的线，明天，也该收网了。 只要过了明天，她想要的一切，就都会握在手里。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叶凝白身体一松，倒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紧绷的身体已经有些僵硬，刚一放松，便有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全身传来。 只是一通电话，却仿佛用尽了叶凝白全身的力气。 宫祁瞑失踪了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从每天疯狂地催眠自己到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似乎用尽了生命所有的精神能量，就在她以为自己认清了现实的时候，却突然有个人告诉她，她所以为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 疲惫与混乱瞬间席卷整个大脑，叶凝白却还存留着一丝清醒，她明白，现在的自己，最需要冷静，可是这段日子以来现实给了她太多的迎头一击，她怕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维持脑子里那点早已被消磨得不剩多少的理智。 放下手机，叶凝白靠在椅背上闭上疲倦不堪的双眼，将自己与这个杂乱诡谲的世界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