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白日血雨
暴雨依旧肆意狂啸,鞭打世间万物。 因这一场强劲的暴风雨,往日热闹的街道上都没什么人了,甚至出摊的小贩也不见踪影,两边商家也不再声嘶力竭地吆喝喊声音,有的商家都已经将门店给关了。 因这一场雨,闹出了许多事情。 这种天气一般人不会出来转悠,但也有不得不出现的人,风急雨狂,人心里也焦躁,往往就容易闹起来。 京兆尹韩徽穿着雨衣又撑伞,一路小跑,身后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官兵。 当然,京兆府出动可不是为了普通的民事纠纷、小打小闹。 官兵迅速往杏花楼那边跑去。 杏花楼大门紧锁,兴许是外面雨声太大,而里面听不见,官兵拍了好几声都没有人来开门,最后实在等不急,直接上脚踹了。 “大人,您可算是来了,您看看这……” 春娘在原地惊慌转圈,一听见这动静,吓了一跳,等看到来人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 韩徽脱掉雨衣雨帽,接过春娘递来的布,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汗水,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杏花楼是京城最有名的烟花场所,极尽浮华与声色,歌舞不眠。 此时却一片慌乱,姑娘们几个几个抱团缩在一起,丫头们也不敢动弹,只有几个小厮在楼上楼下地跑,忙着清理地上和楼梯上的血。 还有一个人,披着厚厚的裘衣,脸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血已经被止住了,但是伤痕和干涸的血液残留在脸上,造成极为触目惊心的凄美。 她目光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灵魂一般,看样子是被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吓傻了。 这位正是前些日子杏花楼声名鹊起的舞姬,雪影姑娘。 韩徽又看回春娘——这家杏花楼的老,鸨,只见她的衣裳上也沾上了点血,相比雪影的茫然无措和近乎失神落魄,她不愧是阅人无数,见过世面的,在官府到来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静。 “怎么回事?” 韩徽皱了皱眉,“是谁报的官?” “是我派人去的,”春娘忙上前一步,“大人可千万要还杏花楼一片清净啊!否则我们这生意就没法子做下去了!” 韩徽抬手,让她不要再废话了,“尸体在哪?” 春娘在前面走,“在后院,大厅人多,血腥味又重,怕再吓着,所以我就让人将尸体抬到后院了。” 韩徽带着仵作和几个手下跟上,剩下的人看好前面。 一离开大堂,从踏进后院的第一步开始,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子浓郁且沉闷的血腥味。 这味道甚是强烈,再加上风急雨啸,本就潮湿又闷,再加上这血味,无疑让这后院又笼上一层压抑。 味道这样也就罢了,那画面也足以令人感到一阵害怕,心有余悸,又直犯恶心。 只见后院里屋堆了半屋子的尸体,血淌了满地,腥味冲天,直往外散去,而且那死相都极其凄惨扭曲,见者惊心。 “一共多少人?” 韩徽接过仵作递来的布,捂着口鼻,眉头紧皱,显得很严肃。 春娘也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回大人的话,这里面是七个,加上含烟,一共八个人。这七个人中有三个是含烟的侍女,两个是雪影的侍女,还有两个是杏花楼的普通丫头。” 说完她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韩徽眯着眼睛数了数,果然是七个,都是女子。 他转身出去,离那屋子远了一些,可以呼吸了,却依旧充斥着一股子血腥味。 他唤人进去检查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是这样的,今天清晨,就天刚亮那会,凄厉的尖叫和嘈杂吵闹的动静惊醒了杏花楼,我赶紧披了一件衣裳,循着声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等找到动静来源之后,才知道是含烟在闹。” “含烟是?” 韩徽的助手吕韬记下她说的话,抬头问了一句。 春娘指了指那里屋,叹了一声,既惋惜又无奈,“她是我们杏花楼的花魁,相貌美丽,一舞倾城。” 韩徽虽然不是这杏花楼的常客,但对于花魁含烟,他还是有所耳闻了,应了一声,让她继续。 “含烟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闹,而是在雪影的屋子里闹……” 她顿了一顿,又解释,“雪影来杏花楼的时候略晚,不过也有两三个月了,她资历虽浅,但天资极高,也是舞姬。” 韩徽若有所思,“雪影?” 这阵子他忙于政务,朝中风云变幻,他根本没有心思管别的,故而也不知道这位杏花楼的后起之秀。 “她们两个在屋子中吵架,不仅我被吵醒了,姑娘们也都被吵醒了,堵在了门外看热闹。” 春娘回想着那时候的场景,叙述的也是十分详细,“说是两个人吵架也不严谨,事实上,是含烟单方面在闹,她在找雪影的茬。” 杏花楼中的姑娘彼此勾心斗角,暗暗怄气也是很正常的。 对于含烟来说,雪影这个容颜绝美、天赋奇佳的,又善于察言观色、讨客人欢心的女人的出现,无疑是一个很不能忽视的危险信号。 尤其含烟这样的花魁,表面上云淡风轻的,实际上争强好胜的心特别重,自然不容许她花费了好久建立起来的声名与花魁的荣誉,就被一个刚来的新人用短短的时日夺走。 含烟那样的人,怎么都不像是安分守己的。 “我刚进去,雪影就惊逃了出来,躲在了一大群姑娘的身后,而含烟气得狠狠地摔了屋中的瓷瓶,恰好就碎在了我脚边。一大早的,被这种事情吵醒,谁心里都不舒服,我当时可能也对含烟说话重了一些,所以导致含烟的情绪也不稳定。” 春娘此时想起来,满是后悔与自责,“后来,含烟就十分生气,推开了众人,嚷着要找雪影算账,推推搡搡的,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我都有些摸不清楚头脑,慌忙就叫人来维持秩序。” “后来呢?” “后来,含烟没有办法,骂骂咧咧地回屋去了。我以为这就没事了,也没有多想。” 春娘重重地叹了口气,“谁知道……” 她想起来便心有余悸,缓了一缓,继续说,“含烟屋中有三个侍女,听隔壁屋的阿桔说,好像是含烟对侍女十分不满,因为她们手脚笨拙,含烟又故意挑刺什么的,总之心里一肚子气,都对着侍女们撒,竟活生生将侍女也打死了。” “打死的?” 韩徽一愣,意外。 “回大人,正是。” 春娘点头,有些难以启齿,“那些侍女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却没想到这回含烟这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