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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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跳啊!” 梦里她总是做无谓的挣扎,想把他和现实里的人当成一个。为此拼命大喊大叫,冲他尖叫。然而,霍仲南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他立在雨夜里,像一只孤鹰,迎着风就要飞起来。 “砰!” 她突然又听到枪声。 那个黑衣人朝他开枪了。 “大魔王,你走,我不要你救。你快点走啊。” 于休休叫着叫着,泪水都出来了。 他面容模糊,固执地往前走,往前走, 直到被枪击倒,整个人倒下去。 梦境如此循环反复,于休休来回地奔跑,始终改变不了梦,也出不了梦境,却是累得够呛,睁开眼时,整个人疲惫不堪。 世界还在眼前。 一片雪白的颜色。 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醒了?” 霍仲南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于休休看到他的刹那,脸色煞白。 “你为什么在这儿?” 她记得很清楚,霍仲南中枪倒地,大家都说他死了。 现在他好端端的坐在面前,让于休休觉得自己又一次进入了新一轮的梦。循环反复,怎么都醒不过来。恐怖的感觉让她血液冷却,她的脸,半分血色都无。 霍仲南握住她的手,力道极大,把着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呼吸落在她的脸颊,吻了吻。 “怎么了?做噩梦了?” “……” 于休休瞪大眼,怔怔看着他。 她的眼里,只有惊恐,没有欣喜,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失落。 “你不想看到我?” “不是。”于休休暗暗咬了咬唇,又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把白嫩的手伸到他的面前,“你咬我一下。” 霍仲南拉开她的小手,倾身探她额头,“你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手温热如常,真实感很强。于休休长吁一口气,“原来你真的没死。” 霍仲南:“…你希望我死?” “当然不。”于休休狐疑地皱皱眉,“可是我看到你中枪。” “我有防弹衣。”霍仲南简单地说了下情况,“他要我死,我就死给他看。” “哦……原来你是个大骗子啊。” 于休休声音很轻,轻得好像压根儿没准备让他听见。 “嗯?”霍仲南偏头问:“你说什么?” 于休休不说话,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霍仲南,看着看着,嘴角就勾出一抹笑容来,好像这次才真正从被绑架的噩梦中清醒,绽放的笑容如寒冬里破冰而出的花朵,十分灿烂好看。 “我以为……算了,没事了。我醒过来了。你没事,我也没事。真好。” 说着,她双手扑向霍仲南。 不管不顾,将他的腰紧紧圈住,脑袋贴在他的胸口。 霍仲南嘴唇紧抿,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在给一只撒懒的猫顺毛。 “是的,没事了。” 于休休只是抱住他,乖乖贴着,听他的心跳。 两个人许久没有说话,直到于休休从混沌的思维中逐渐回想起昏过去前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霍仲南,“那个人抓到了吗?惠惠呢?” 霍仲南嗯了一声,迟疑片刻,“抓到了。韩惠也在医院。” “她怎么样了?”于休休说着,掀被子就想下床,“我去看看她。” 赵子豪没有伤她,只是在离去前把她打晕。她很清楚这是韩惠的功劳,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因此于休休特别焦灼,担心韩惠的安危。 霍仲南没有阻止,只是弯下腰替她穿鞋。 “你别急。她受了点轻伤,没有生命危险。” 于休休松口气,“那就好。” 霍仲南说:“反倒是你,医生说低血糖,要休息好。” “我壮得像头牛。”于休休握住拳头向他比划一下,“主要是这两天给他折腾的,现在睡醒一觉,已经没事了。” 霍仲南嗯声,“我陪你去。” 于休休走了几步,觉得脚步有点虚,又赶紧扶住他的胳膊。 “现在几点?” “天快亮了。” “哦。我的手机呢?帮我叫个外卖吧。好饿!” 霍仲南说:“钟霖和谢米乐去买吃的了,马上就回来。” “噢。” 于休休甜甜一笑,听到好朋友的名字,又知道韩惠没事,情绪恢复,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幸福感。 “那个人是怎么抓到的?” 霍仲南面色凝重,沉默了许久,说了四个字。 “邪不胜正。” 那个“抓”到赵子豪的现场,太过震撼,他竟有些不忍描述。 下山的时候,他行驶的车速太快,在与巨石碰撞后,车头几乎全毁,冒着浓烟,十分惨烈,赵子豪整个人压扑在韩惠身上,身受重伤,满身鲜血,已是休克过去。韩惠也在巨大的撞碰波中,昏迷不醒。 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赵子豪这个反常的举动,是为了保护韩惠, 权少腾说,以赵子豪的个人能力,他完全能够在危险来临时做出更好的保护动作,用以保命。一个正常人条件反射也会先保护自己,促使赵子豪做出这样反常行为的逻辑,只能是这一种。 只可惜,真实的答案,除了他自己,恐怕不会有人知道。 “他死了吗?”于休休问。 霍仲南说:“差不多。” 差不多?这个含糊的回答,于休休不懂。 可是,见到韩惠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面,脸色苍白,身上有包扎的纱布,憔悴,落寞,背靠在墙上,了无生气。有两个警察坐在她对面不远处,默默地守着手术室里正在抢救的嫌疑重犯。 “惠惠。”于休休走过去,明明心很急,脚步却很慢,步子怎么都迈不开似的。 韩惠没有听到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于休休坐到她的身边,手揽住她的肩膀,“惠惠,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韩惠像是受了惊叫一般,身体不受控制地僵硬着,直到看到于休休担心的眼睛,才开始瘫软下来,如突然坍塌的山峦,变成一堆碎石和烂泥,软软的靠在了于休休身上。 “他要死了。”她慢吞吞的说。 从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是于休休却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她的世界,正在遭受海啸地震般的惊恐和毁灭。 “惠惠。你真傻。” 于休休不知道说什么,裹紧了她。 韩惠安静片刻,平静地摇头:“医生说,送来的时候,人就没气了。是霍先生,执意要救,不惜任何代价要救。他请来了专家,找来了仪器,你,替我谢谢他。” 于休休皱皱眉,心里很难受。 “你不用谢,他这么做,就一定是他心里想这么做。” “嗯,但是他——应该不愿意这样被救。”韩惠望着手术室,后脑勺搁在于休休的肩膀上,目光痴痴的,“他强势,蛮横,喜欢掌控别人。肯定不愿意躺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被摆布,全身插满管子,他肯定很痛,很不愿意。但是他又无能为力,任人宰割,想想,居然想笑。他这样的一个人,到最后,也无非这样了。” 于休休抿了抿嘴,沉默。 “不该救吧?”韩惠又说,有些颠倒:“何必呢?受罪。” “也许能救过来呢?” “医生说了,希望渺茫。” 医生说了的话,于休休不能去反驳。 她回头望了一眼,站在窗边的霍仲南。 他望着窗外,没有看手术室,好像只是陪她来的。 于休休看不懂这个男人的情绪了。 她握住韩惠的手,感觉到她的紧绷与恐惧,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跟你的男朋友,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对不起。”韩惠低头,声音含糊而沙哑,“我真怕他伤害到你。那样我就罪无可恕了。” “不怪你。你只是……”于休休想了想,用了个折中的词,“遇人不淑。” 韩惠赤红的眼瞳怔了怔,情绪又散开,趋于平静。 住在深渊的人,总会用心记住透入世界里的每一缕光线。帮过她的每一个人都是一缕光。 韩惠知道,赵子豪是其中一束。哪怕他已经承认,他的接近,他对她所有的好,都是为了利用。但此时,在她想到他的脸的每一个瞬间,她的心脏如同撕裂,疼痛得仿佛要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