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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人用了什么方法把弗林特跟何塞拉回来的?那么一大片人间,猎人怎么就能这么容易找到他们的?! 弗朗西斯不愿去想,那两个孩子在归返的路途中到底有没有经历不应该由他们承受的痛苦,他们本该跟密督因没有关系了,为什么命运还不放过真正无辜的人! 弗朗西斯喃喃,“已经翻越克拉山脉了吗,还是没有?猎人在追着他们吗……我得去,我必须去。” 他冲回屋内,把卷轴和用得上的法术材料一股脑扔进口袋,去拿桌上他的魔杖—— 身后,一个手持利刃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接近,直刺弗朗西斯后心。 “!!” 半自动的法力护盾抵挡住致命一击,但弗朗西斯依然因为冲撞力向前倒去,他在摔倒前奋力抓起魔杖向后击出法力射线,然而敌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对方在击碎法力护盾和被射线同时扫过一边手臂的间隙毅然舍弃掉左臂跟武器,用残余的右手拔出腿边的匕首,紧接着扑了过来。 弗朗西斯湛蓝的眼眸中映出袭击者戴着的绿宝石面具。 袭击者开口,声音是没有感情的、完全无机质的音调,“为了让他迎来真正的绝望,死在这里吧,咒法部队的残渣……” ——。 “你走过这条路吗。” “有那么一千多年没走过了吧。” 鹰空山被掏空的山腹中,羊肠般的悬崖小道孤零零延伸至模糊的黑暗深处,高耸空旷的山体里能为他们带来照明的残留晶石似乎比上次经过时黯淡了些,但这不影响三个眼力极佳的吸血鬼跟猎人从中穿行,只不过他们的站位比较奇特,何塞走在前方,反倒另两个人一前一后挨得很近,这应该有弗林特想要随时监视拉尔修动向的用意,但在当下的场合就有点说不出的怪异。 拉尔修表情依然轻松,他侧头瞄了眼在后方包的严严实实的猎人,嬉笑着说:“我见过你的脸吗?我好像不记得了,但我总有种见过的印象,可能在我缺失的那部分记忆里吧。不过我想提醒你,用不着遮得那么严实,有句话说藏得越深越让人好奇,我虽然不好奇,但你那副世人号称只有神的赐予才能得到的样貌并不会‘打动’我。” “失去恶魔之血后自身能控制缺少哪部分记忆吗。”弗林特对对方的建议无动于衷,问起另外的疑问。 拉尔修眯了眯眼睛,“当然不能。” “那一半的概率都没能让你忘掉该忘的事,这应该是不幸吧。”弗林特脚步一顿,原因是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前方的人明显气势变了,像即将到达被激怒的临界点,只不过这感觉稍纵即逝,不消几秒钟,那身锋芒即刻敛去。 吸血鬼男人语气平静地问道,“哦?什么是我该忘的事。” 拉尔修以为一定会从弗林特嘴里听到“仇恨”两个字,如果真是如此,他不介意当着何塞的面把他送下去凉快凉快,大不了再拎上来。可弗林特·博纳塞拉并不按照他的剧本进行。 弗林特说:“对幻想中的人念念不忘。” 拉尔修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伊诺·特里斯维奇这个人是他的幻想吗,显然不是,弗林特的意思是他们心目中的伊诺不过是在残缺记忆中用回忆跟想象填补真实,拼拼凑凑而出的人。 对于一个已经消逝的存在,用何种美好的记忆来粉饰也不为过,吸血鬼拥有失去体内的恶魔之血就会失去相应记忆的特殊体质,那份过去的画卷千疮百孔,就像一个个心灵的漏洞,只能用虚无的幻想补上空缺。 留在这些古老存在中的伊诺跟真实的他是同一个人吗,拥有这些残缺记忆的人认为是,那么总有人认为那是自欺欺人。 “我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在想恶魔之眼的行为。你的情况更特殊,因为两个月前你的记忆还完整。”弗林特淡淡地补充一句,虽然这种补充没有什么正面效果,“弗里亚基诺不然,他有过子嗣,给过他人不少血,用罪印放纵被他祝福的人作乱,你说过他在破坏屏障后一心想让何塞恢复神匠的记忆,就不怕悲悯的神匠在得知一切后清理门户吗。” 弗里亚基诺认为他在贯彻吸血鬼的正义,在帮被人类害死的神匠复仇,他的不甘和怨恨积聚至今操纵着他在这片土地上作恶,事实上等同于把跟自己同一阵线的其他吸血鬼也推向悬崖,如果伊诺·特里斯维奇真的成功在这个时代复苏,他会接受赞赏对方的所作所为吗?显然不会,神匠自愿的奉献是为了将过去一笔勾销,这些学生的做法只是在为他平添新的祸果。 “这个问题就是你想错了,弗林特·博纳塞拉。” 即使两个人依然在前进,但他们的步速渐渐放缓,尤其在拉尔修说完这句话后,他停了下来,完全转过身面对弗林特。 “你生命非常短暂,短到就在我们眨眼之间,你能理解几百年无望的守候是什么心情吗,你显然不可能知道。”拉尔修的目光傲慢中透着深深的不耐,“我不想评判弗里亚基诺那个疯子的处事原则,但如果你已经一无所有,就无所谓再失去什么了。你想问我那家伙怎么会没想到伊诺的回归可能会让自己招致杀身之祸对么,我告诉你,他想到了,但即使这样,‘被敬爱的老师’杀死也是他的愿望。” 弗里亚基诺不承认现在的何塞是他曾经的恩师,所以他必须要把伊诺唤回,如果说谁能审判他的罪孽,那唯有给予他生命跟一切的伊诺·特里斯维奇可以,其他人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