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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何塞盯着拉尔修,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梦,真正的拉尔修根本不在这里,可他还是在这无声的世界里发问,即使不会有回答。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支配你触目所及的一切。 “你在哪里!赛斯特·拉尔修!”何塞对着这尊没有表情的石雕抬高音调,赤红的光在他周身跃动,隐隐散发黄昏时才有的金红,周围蠢蠢欲动的尸骸像被同时定了身一样沉入湖中,何塞甩开拉尔修的手,回身去找弗林特的位置,却在这浓烈的血腥中再也看不到山丘上的身影了。 “!” 倏然醒来的何塞定定看着漆黑车厢的顶棚,满身冷汗的他过了片刻才找回自己身体的触觉,尝试坐起身。 马车还在移动,弗林特就在相隔一个车壁距离的外面。 而这个令人痛心却不知有何预兆的梦令何塞奇异地发现,他脑海里突然多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指向某个说不上近、但绝对不远的位置。 ——他想那一定是拉尔修所在的位置,他的恶魔之血回应了他此时此刻最想达成的愿望。 何塞表情凝固地摸向自己后腰,眨动浑然未觉的暗金色眼眸,他稳住心神,专注于保留内心这股稍有不慎便会消失的方向感,敲了敲车门。 “弗林特,我想我知道拉尔修的位置了。” 雪夜披上星光,诺斯大区边境的小镇上正在举办篝火晚会,即使今天不是任何一个节日,人们还是用庆祝的方式驱赶寒意,又唱又跳地期盼冬天尽早过去,他们能开始新一年的生活。 “公爵大人取消了一整年的赋税!赞美慈悲慷慨的佩拉格娅大人!” “我听说隔壁大区也免了税,没想到那个抠门的伊斯特公爵能把到嘴的钱吐出来,明年春天不会永远不来了吧,哈哈哈哈!” “可是为啥啊,今年冬天又不冷,连咱们诺斯都没雪灾,粮食收成比往年还高,咋就免税了啊。” “谁知道,说是教宗大人号召的,你关心这干嘛,咱们可不能辜负公爵大人一片好心,赶紧把粮食囤起来,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拉尔修,来跳舞啊,别听那些大老粗高谈阔论啦。”“拉尔修,唱个歌怎么样,就唱你昨天那首《夜莺》的选段。” “我听的《夜莺》可没有拉尔修唱的好听,你改编过了吗,好厉害呀!” 黑发紫眸的男人以篝火的映照作为背景,端着酒杯抿了口劣质的麦酒,微微一笑,“应该说现在的《夜莺》才是改编后的版本,我唱的是原版,作曲家中原本有我的署名,可惜为了出版被改过了。” 周围的姑娘们都不相信,觉得这个帅气的旅行者在说笑,“这部歌剧可是几百年前写出来的,还是当时的诺斯公爵大人作曲,这件事你骗不了我们哦。” “好吧好吧,你们说了算。”被女孩子簇拥的男人不再费力去澄清,但也没接受任何人的邀请步入篝火旁临时搭建的舞池,他哼着略带忧伤的曲调,正如他所说,这是改编前的歌剧原曲。 夜莺少女在故事里跟爱着她的男人迎来幸福的明天,可是原本诺斯公爵是想以自己为原型,写一个爱而不得最终无奈放弃的哀伤结局。公爵爱上塞拉米亚斯,然而吸血鬼跟人类没有未来,已经失去太多的血族始祖不可能再把谁转化为子嗣去品尝终有一天可能分离的痛苦,所以现实的终局不可能完美,公爵最终还是选择了在歌剧中弥补这个遗憾。 夜莺代表许许多多仰望所爱却一生都触摸不到的人,拉尔修更喜欢原来的曲子,因为处处存在的不美满才是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少女们纷纷找好自己的舞伴离开拉尔修身边,没有人过多纠缠,也许是因为她们都能隐约嗅到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吸引力里带着某些更加致命的毒素,突然出现的过客并非良人,因为他可能下一秒就会消失,留下怅然若失的灵魂们独自徘徊。 星光璀璨的雪夜总会让拉尔修异常烦躁,但他早已过了喜怒形于色的年纪,别人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他真正的心情,但这种心烦意乱依然让他耳边响起令人厌烦的声音,陷入不想记起的回忆。 【伊诺,等等!我们不能放弃南部,如果封住金古山口,迷失海滨的港口就是我们沟通外界唯一的渠道了!其他四个知识库都在对面的大陆上,我们不能孤军奋战!】 【闭嘴,约瑟,已经没有其他知识库了,只剩下歌洛仙,你还想让我说几遍?】 通往报告室的路上,众人纷纷为正在风风火火赶路的两人让开道路,一个显然就是歌洛仙的主人,整个卡辛诺拉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神匠伊诺·特里斯维奇,另一个则是新上任的灰堡大主教约瑟·斯卡亚,而他们在争吵。 在进入报告室前,伊诺回身用手里的记录板点点一身白衣的黑发青年,截住他的步伐,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跟不耐烦,【外面的文明将毁于一旦,密督因的火种绝不能断绝,壮士断腕的决心你没有但我有,必须争分夺秒建起恶魔屏障,否则恶魔随时都可能大举进攻,这种时候就别考虑土地跟沟通外界了,没有外界!】 【可南部只是一块很小的土地,未来我们还要……】 【不按我说的做我们就没有未来,你这个转落二段的白痴!】 砰——!伊诺把报告室的门重重关上,险些把约瑟·斯卡亚的鼻子拍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