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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何塞的话,他会让我怎么做? 他会让我遵循自己的内心吗。 “父亲。” 弗林特绝对不会看走眼,当自己说出这个称呼时,背对着他的男人肩膀震了一震,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 “你……你怎么来了?你跟何塞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弗朗西斯似乎在清洗着什么物件,带着长手套的手浸在水中,手里是某种带着海腥味的黑色石块。他脸上的惊讶很真实,好像真的从刚刚为止一直在专心致志工作,毫无防备,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闯入。 弗朗西斯见弗林特不说话,更加焦急,向他走来的时候踢翻不少沿路的书册跟仪器,“是灰堡骑士团吗?何塞被发现了?你妈妈有没有联系你们,村子里有个酒馆,酒馆老板是魔——” “为什么要把恶魔引入密督因。” 弗林特的一句话让弗朗西斯彻底哑火,他猛地顿住向弗林特走来的脚步,反倒是猎人缓缓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他们在工房中央的桌台前对视,眉目依稀相似,较为年轻的那个眼中有一层厚厚的冰雪。 “这片土地造就魔女之子不自由的命运,天使教会单单在五百年前绞死和烧死的异端就数以千计,即使当中真正的魔女之子只有十中一二,那也昭示着你们永远无法过上正常人类的生活。” 当一个群体无法战胜比它更为强大的势力时,它所受到的迫害和屈辱无法化解,通常会转而向弱者发泄。 弗林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弗朗西斯,他的手一直放在圣咏的刀柄上,但是下一刻,他把腰带上悬挂的箍环卸下,将长刀拍在一边的桌台上,然后是他的转轮手枪和背后的短刀。几声铿锵的动静响过,长桌跟弗朗西斯都颤了一下,而弗林特也在这时卸下自己所有的武器。 这对一名猎人来说,无异于收起獠牙,无异于他认定眼前之人不是敌人。 弗朗西斯嘴唇翕动,紧紧蹙着眉头,他明白弗林特的指代,也很清楚这个世界的历史源流之中有过太多类似的痕迹,强者战胜不了更强者,于是把怒火宣泄给弱者,美其名曰以眼还眼。 “我不会那么做,虽然、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我不会报复任何人。”弗朗西斯说,“我已经是密督因最后的魔女之子,所以我说的话不仅代表我个人,也代表我的先辈和那些曾守望过迷失海滨的先驱们。” 他笑了笑,眼中的复杂悄然化开,变得跟往常一样温柔,“贝利亚也曾怀疑过,你们真的很像……你的眼睛特别像你妈妈。” 弗林特抬眸,眼中是不知名的情绪。 这是伪装吗,他相信这不是,或者宁愿这不是。 “天使教会已经上百年不曾进行异端审判,他们把目光放在世俗的斗争中,已经不认为魔女之子是一个威胁了。就算……离开森林,到普通人的城镇中,现在的神职们也不再掌握如何辨别一个人是否拥有魔力的方法了。” 这片森林曾经是一个没有栅栏的牢狱,把他们用职责和使命捆绑在这里。 “那些血腥的迫害跟斗争,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就连我的母亲都没经历过,她也自然不会给我讲述,所以我不会为了这件事仇视这里的住民亦或是教会。” 弗朗西斯好像回忆起过往的某些事,苦笑道:“我没有骗你,谁能骗过洞察一切的博纳塞拉呢。” “那就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弗林特道:“这一次,我不想被隐瞒或是欺骗。” 弗朗西斯摘下手套,手里依然拿着自己刚刚清洗的果实状的黑块,对弗林特点点头,“带好你的东西,跟我来。” 男人脱下罩袍披上自己的衣服,领着弗林特从工房另一个出口离开,来到不知通向何处的洞口。弗朗西斯对弗林特伸出一只手,后者顿了一下,随后伸出自己的胳膊。 弗朗西斯拉住他的手腕,口中吟唱出咒语,弗林特顿感脚下一空,失重感一下子接近又忽而远去,他马上就踩在礁石上,显然这次的传送距离非常短。 没等弗林特问出他们的目的地,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风声撞进他耳中,猎人下意识抽刀,被弗朗西斯按住手腕道:“冷静。” 弗林特抬头,正跟充斥整个空间的巨物相对视,瞳孔紧缩。 “这是……” “是‘恶魔’,你们在海岸遭遇到的那个。”眸色深蓝的男人不慌不忙,将手里的黑色果实抛掷给眼前的怪兽,后者张开巨鲸般的大口接住自己的食物,漆黑且无机质的瞳仁转动后眯了起来,由本来蹲起的姿势重新变成趴下,蜷缩在这座巨大流水的山洞中。 不是海民传说中的海怪克莱多,也不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这只巨兽有岩石般的外壳,覆盖巨大鳞片的蜥蜴尾巴,短小但粗壮的带蹼四肢,既像是生物,又跟弗林特所见过的生物截然不同,没有气息,没有压迫感。 毫无疑问,这就是弗林特用圣咏刺中的“恶魔”,然而再微小的生命都会有活着的气息,如果感受不到,那么唯一一种可能,它没有活着。 弗林特一瞬间想到塞拉米亚斯女士的花园,还有鹰空山中巡逻的魔像。 没有雾气隐藏它的外形增加未知的恐怖,弗林特问出他的猜测,“这是魔像吗。” “一部分是。”弗朗西斯同样看过去,“这种生物居住在深海,有一天它被海水冲上岸,应该是被自己的族群驱逐了。我没能治好它,但一直保留着它的遗骸,它的骨架撑起我制造的魔像,变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