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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再反抗了。 “去尝一口吧。” 亚伯几乎落下泪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眼泪根本抑制不住。 该隐的手还压在他的手背上,同样冰冷、僵直。 终于,舞台上出现了新的声音,似乎来自空旷恢弘的宫殿,音质空灵,语调威严:“该隐,你的兄弟身在何处?” “该隐”的声音响起:“他自有自己的安排,我并不清楚。” “领我进你的屋子,为我提供遮风避雨的顶棚,好让我安逸地等待他的归来。” “你是何人,竟敢向我下达命令?”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该隐——你的兄弟身处何处?” 那陌生的声音宛如铁具相击,声音沉冷,让人不由敬畏,难出狂言。 无人回应。 那声音便代该隐回答了—— “无知的人类,你犯下的罪是天地间手足相残的首例。 “因傲慢,你操纵他人;因虚荣,你寻求认同;因贪婪,你求索无度;因欲望,你啜饮血液。你是否认罪?”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从此以往,血红色的瞳孔就象征你弑亲的罪恶;你得到的力量与速度,皆来自他人的痛苦。 “你原在大地耕作,因你的罪,大地的成果被你辜负。 “你得到音律与绘画的天赋,从此以往,再不得依赖土地维生;你以血为食,便不得享有光明的恩赐。 “你将成为黑暗中不死不灭的旅者,走过千山万水,也找不到你的兄弟。 “你须日日夜夜体会他在死前的苦难,绝望将永世伴你左右。 “求得他的原谅,才能求得对你的救赎。 “去寻你的兄弟,该隐,你须心怀希望。 “你虽是罪人,我同样祝福你。 “愿你早日赎罪。” “第六日”。 幕起的文字火光灼灼,将整片大幕焚烧殆尽。 “水是铁水,油是人油。” “一层水,一层油,先油后水人似鬼,先水后油人鬼愁。” 舞台上有人唱着,“哗啦”一声倒下水,又“哗啦”一声泼下油。灼灼热气飘过前排观众席,直飘到亚伯的面前,凄惨的嚎叫几乎穿透了耳膜。 他伸手想捂耳朵,但一只手还被该隐压在座位上。 “该隐……”亚伯用力抽手,但根本抽不动。他迷惑地转头,探身去看该隐的面颊,被对方脸上的怪异反光惊得大骇—— 这不是该隐! 这怎么是个木头人? 亚伯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忍痛从木头人的手掌缝隙中猛地抽出手来,急匆匆地从座位里起身,沿座椅外侧的通道向外逃去。 但舞台上的场景让他顿住了脚步。 该隐。 他脚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仔细端详。 本该与他并肩而坐的该隐竟上了舞台,左右都是青面獠牙的怪物,压着他的肩胛,推搡着他向舞台中央走。 前几幕的时间并不长,但该隐的模样却像熬过了无数岁月,衣衫褴褛、形容憔悴,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瘦脱了相。 舞台正后方架起了高台,上面站着妆容怪异的审判者。两侧站满了兽首人身的怪物,簇拥着该隐来到舞台正中央。 亚伯扶住了手边柔软的椅背,才没瘫在地上。 舞台的顶端已布置了一排高低不一的瓦锅。怪物们口中唱着诡异的歌谣,手里绳子一拽,就能把各自头顶的瓦锅倒下来。每倒一锅,被砸中的地面便传来惨绝的痛呼声,再一联想歌谣里的内容,不难想象倒下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上至红海,下至深渊——”审判者尖着嗓子高唱道。 “下水在后,起锅在先——”怪物们高声应和着,最外围的开始松手了。 金光璀璨的液体从瓦锅里倾涌而下,砸在漆面地板上,激起一片滋滋作响的烧灼声。 “千年万载,阴影之间——” “先除脾胃,后见心肝——” 又一阵光芒四射的液体,因为瓦锅的高度变高,里面的液体也溅得更远了。第一排的观众席上已经有了一小片亮光。 “繁盛起落,虚空爆裂——” “一刀一斩,一日一节——” 这回,金灿灿的液体溅到了第二排。舞台上,该隐分明也染上了一身火光,顿时被烫得全身发抖,但因为口齿封禁,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行者往来,无人停歇——” “一人千语,千语一夜——” 亚伯唇齿颤抖,眼前眩晕,几度开口却无法发声,只能闭嘴连连吞咽,干涸的嗓子里终于有了声音:“住手!” 他哑着嗓子连喊了数声:“住手!” 舞台上的众人齐齐看过来。 审判者扬手制止了怪物们松手放线的冲动:“你这人怎么?” “你们在审判该隐?” “你这人怎知?” “你们还没有审判,怎能直接施以刑罚?” “你怎知我未?” 亚伯被他问住了。 “他这人可怪?”审判者扭头询问手下的怪物。 “他这人甚怪。”怪物们齐齐地回答他。 “我才是受害者!刑罚需由我来裁定!”亚伯又一次开了口,但这一次的话让他自己心里都有些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