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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越轻嗤:“孤若未能成功扳倒太后,孤至今仍是个笑话。” “可没有如果。”卫敛叹气,“非要说笑话,难道不是臣更胜一筹么?” 从公子到男宠,惨还是他惨。 姬越瞥他:“你用不着做出这副自嘲的模样,孤知道你骨子里比谁都狂。” 卫敛佯作不解:“嗯?” 姬越挑眉。 卫敛望他几息,实话实说:“好吧,臣觉得臣还是挺厉害的。七国王室公子众多,真正的蠢材早都死了。” 活着即是胜利。 姬越笑道:“这才是你。” 卫敛一哂。 正在此时,一阵风从窗棂里灌进来,吹熄了桌上的烛火。 室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二人俱会武功,夜视能力极好,蜡烛灭了也并无影响。 架不住卫敛还安着人设。 “陛下,臣怕黑。”卫敛语气十分镇定,“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儿罢。” 姬越:……并没有听出你怕黑。 “出息。”姬越嗤了声,攥住卫敛的手,将人牵出冷宫。 姬越习惯性要将人带回养心殿,早忘了他现在已经和卫敛分居的事情。孰料卫敛反拉住他的手,带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姬越一怔,边走边问:“你要带孤去哪儿?” “陛下今夜同臣说了三件旧事。用膳,玩雪,过节。儿时无饱餐,下雪无玩伴,过节无参与。”卫敛弯了下腰,起身扭头笑道,“这是您的遗憾,亦是臣的遗憾,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凑个圆满呢?” 姬越问:“圆满?” “是啊,三件事中,我们今晚才完成用膳一件而已。”卫敛不动声色地放开他的手,慢慢向后退,“这第二件嘛……自然是玩雪咯!” 白衣青年猛地将手里刚弯腰捡起的雪团砸到姬越身上,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姬越猝不及防被砸了满怀的雪,浑身都冒着寒气:“卫、敛!” 他也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大步追上卫敛,二话不说往人身上扔。 卫敛也不在意自己被劈头盖脸落了满身的雪,反手就是一个雪团砸回来。 “卫敛你给孤站住!” “那要看陛下的本事了!” 二人你追我赶,互相伤害,乐此不疲。若让旁人瞧见,定要惊掉一地下巴——陛下与公子敛竟如两个孩子一样玩这么幼稚的打雪仗游戏,简直不可思议。 有人千帆历尽,仍是童心未泯。 他们在儿时便有成人的世故,却也能在长大后保留一份可贵的童心。不过是差一个可以一起陪着疯陪着闹的伙伴而已。 二者各有遗憾,合来却是圆满。 世间情爱,缘何而起,大抵便是如此。其中二人不自知,天地万物已共证。 _ 最终仍是“身娇体弱”的卫敛体力先耗尽,被姬越一个追上,拽着手腕就将雪往领子里灌。 “陛下,别!冷——”卫敛笑着求饶,“陛下饶了臣罢……” 这话放在眼下再正常不过,奈何姬越这些天常做些梦,听到这话就浑身一抖,整个气势都泄了下来。 “这会儿知道求饶?方才砸孤砸得不是很痛快么?”姬越冷哼,却还是帮他拂去衣上的雪。 “还是您厉害,臣累了,臣不玩了。”卫敛轻喘着,脸颊因为剧烈的奔跑浮现微微红晕,煞是好看。 姬越脸上浮起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儿时一无所有,冬季与母妃打雪仗,只要打胜了,孩童便能有如此纯粹简单的快乐。 后来他坐拥天下,征战四方胜仗无数,却是许久不曾真正开心过。 而今,姬越终于找回一些旧日的感觉。 也许,在他默许卫敛接过那副碗筷的时候,他便默认自己多出一个弱点了。 _ 怦! 姬越的笑凝结在脸上。 卫敛竟称他不备,将早已藏在手心里的一抔雪又砸了过来。 “臣从不认输。”卫敛狡黠一笑,说完就跑。 姬越:卫敛,你完了。 他正要追赶,就见前方青年似跑得太急,踉跄了一下,几乎要栽入雪里。姬越立时提起轻功飞奔过去,将人揽入怀中。 ……然后雪地太滑他也没站稳,两个人摔成一团。 姬越下意识护住卫敛的后脑,转了个方向,自个儿当了人肉垫子。 孤身强体壮,摔一跤没什么,他这么弱,身子骨还不得散架么? 姬越为自己本能的保护行为找到借口。 卫敛摔在姬越怀里,姬越重重摔在雪里。 后背的冰冷让姬越轻嘶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护住怀中的卫敛。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趴在身上的青年:“还不起来?” 卫敛从他胸前抬起头,一张举世无双的脸被月光照得发白。他略略抬了眼,身后穹光万丈,宛如披星戴月。 姬越心跳骤然收缩。 犹如破冰的种子萌芽,从雪地里开出一朵花。 卫敛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姬越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卫敛起身俯视他:“陛下,雪里躺着舒服吗?” 姬越嘴硬:“舒服得孤不想起来。”绝不能承认是看卫敛看到发呆,他还要脸。 卫敛声音清朗,含着微微笑意:“那陛下就在这里过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