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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言语之间似乎并不准备与颜清同行,颜清本想多问一句,却被江晓寒拦住了。 “师父他老人家可能要多留几天。”江晓寒说:“阿清,你或许不知……皇陵就在此地。” 陆枫是否真的去祭拜宁宗源,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但这两月之期确是要实打实地一日日减少下去, 若是折路去趟平江府,少说要多一个月才能回昆仑,颜清怕他身子不好说什么也不同意,结果俩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干脆下棋打赌,江大人以半子取胜,将这件事拍了板。 平江城还是跟往日没什么分别,只是换了新的府尹。 新任的平江府尹是从旁的州府调上来的,是江晓寒亲手签发的任书。听说为人老实本分,只是过于木讷了些,与人情往来甚是不擅长,以致于在任六年都未有升迁。若不是这次朝中洗牌,江晓寒将吏部文书翻了个底朝天,怕是这位大人还在州府断些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 颜清与江晓寒晚间时分进城,只见西街除了些有门脸的糕点铺子之外,夏日里那些零嘴小物的摊子少了大半。江晓寒在别院前那条街中买了块刚出蒸笼的桂花糕,糕点上零星洒了两粒枸杞,看着甚是喜人。江晓寒将那块糕一掰两半,将大的那块递给了颜清。 颜清本不欲在大街上边走边食,但实在拗不过江晓寒,便意思意思吃了一口。 许是刚刚出炉的缘故,桂花糕软糯清甜,入口即化,捧在手里热气腾腾的,比暖炉还好用。 江晓寒先前回京时,在平江府这座别院也留了些仆从,日日看护打扫着。 江晓寒挥退了跟随的仆从,只跟着颜清两人溜溜达达地往主院走。小半年过去,这院子还同往常一样,江凌住的小楼屋檐下挂着一支江晓寒亲手削的竹铃,原本碧绿的竹子已经被风干褪色,彻底变成了浅黄的。 “先前回京时候走得急,这个忘了带走。”江晓寒将那只竹铃从檐上取下来,妥帖地折好拿在手里,回头冲着颜清笑道:“阿凌后来跟我要过好几次,这次正好收着,等回京时带给她,小丫头肯定高兴。” 江大人收拾完了零碎物件,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中,开始翻箱倒柜的找东西。颜清生怕他没轻没重抻了伤,便想陪他一起找,可惜江大人不领情,将人硬是推到了外间喝茶,自己亲力亲为地从书房的柜架底下翻出一只三指宽的木盒。 颜清掂着那只木盒,只觉得轻飘飘的,疑惑道:“这是什么?” 江晓寒笑了笑,示意他打开看看。 颜清依言抽开木盒上的小锁,发觉里头是放着两张折起的薄纸,颜清将这两张纸条展开,才发现是这庄子的房契地契,末尾印着江晓寒的私印。 可颜清分明记得,先前买这庄子的时候,为了方便行事,皆用的是庄易的名义,怎么现下反倒成了江晓寒的。 “这……?” “离开平江前,我从庄易手中匀过来的。”江晓寒喝了口茶,笑道:“现在当个添礼,算我的伙食钱。” 颜清本还在奇怪江晓寒为何非要回一趟平江,现下却是明白了。 他定是已经做好了从京城脱身的准备。这庄子私心也好顺手也罢,恐怕就是他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若是没有颜清往京城走的这一遭,这座小小的庄子便是他以后的安身立命之所。 江晓寒先前并不知晓他会回来,或许他亲手印下这方私印时,想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将颜清从昆仑重新带回他身边来。 ——这是江晓寒替他二人挣下的家。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便将颜清的心**得满满当当。 昆仑万里绵延积雪,山下的人拿他和陆枫当神仙看,平日里就只剩陆枫能与他说话。可惜自他及冠之后,陆枫又时常不在山中与他一道,他一人守着偌大的昆仑,与鸟兽草木相伴,虽潇洒自在,但难免冷清。 他从昆仑下山起路过了形形色色的村落城镇,见过了无数的人。村中的一日三餐的烟火气,临近饭点漫山遍野呼唤孩童的吆喝声,皆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就是从那时候起,颜清才模糊的明白,是家家户户那些柴米油盐的烟火气,才织成了这锦绣的红尘万丈。 他平素虽并不羡慕这些,却并不代表有人给他时,他不会高兴。 “既然——”颜清方一开口,才觉得自己嗓音略有哽咽,他生怕江晓寒听出端倪,下意识咳了一声,才勉强道:“既然是伙食钱,那我就收下了。” 颜清说得一本正经,若不是他紧张地将那木盒宝贝一般攥在手里来回抚摸,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江晓寒自是将他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却并不拆穿,只弯着眼睛笑道:“好。” 江晓寒来平江本就是为了这点东西,并未准备久留。江南冬日里气候湿冷,江晓寒待着也不太习惯,加上陆枫定了归期的死线,所以他二人不过住了一晚便又启程了。 从平江府回昆仑,要路过安庆府。 洛随风不知从哪收到了消息,得知江晓寒从庐州路过,路远迢迢地来了,硬是将人堵在了出城的官道上。 他还是往常那样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拦在车架前不说话,也不让路。若不是江晓寒先前已经与他打过交道了解他的为人,怕是会把他当寻仇的处理。 江晓寒也不着急,他正支着个炉子煮茶,见状从车内拿了碟盐渍豆子,一个个剥开搁在小碗中,留着佐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