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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瞧瞧,这是怎么了?” 江晓寒含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江凌顿时像见到救星一般,跳起来就想将碗一扔,被颜清轻飘飘一眼钉在了原地。 颜清一回头,就看见江晓寒手中两串通红的糖葫芦,笑问道:“在哪弄的?” “门口买的。”江晓寒一撩衣摆,往颜清身旁的石凳上一坐:“秋日里天气凉爽,糖衣不容易化,所以外头就开始卖了。” 江凌一碗姜汤才喝了一小半,眼睛就已经控制不住的往糖葫芦上飘,试图可怜巴巴的撒娇:“父亲,糖。” 江晓寒这才发现他们二人的惨样,不由得笑了,侧头去看颜清:“这两个小霸王又怎么了?” 颜清无奈的抬抬下巴,示意他回头去看不远处的池子。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给江晓寒吓了一跳,原本用乱石砌好的水岸上全是斑驳的泥巴,满池的荷叶东倒西歪,开败的荷花瓣落了满池都是,原本清澈的池水搅得混成一团,里头的红鲤都快找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江晓寒好笑的问:“拆家了?” 颜清点了点头。 景湛喝完了姜汤,将碗往石桌上一放,挺起胸脯,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等着江晓寒发落。 若是平常,江晓寒定会打趣一番他们两个,或者逗着江凌再去摸两条鱼。只是今日他可能实在太过疲累,所以也只是摇摇头,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替景湛擦了擦脸上的泥点:“算了,不过个池子罢了,反正来年夏天还是要整修的。” 江凌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顿时欢呼一声。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闯了祸不挨骂便像是摊上了天大的好事,顿时得意忘形起来,自以为隐蔽的试图将姜汤往景湛碗里倒。 江晓寒看着景湛手足无措的试图跟小丫头讲理,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的笑意顿时淡了下去。 一直在旁看着他的颜清突然:“今日怎么了?” “什么?”江晓寒问。 “你今日兴致不高。”颜清说。 江晓寒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糖葫芦分给两个小的,才吩咐景湛:“外头天凉,带妹妹回暖阁里暖暖身子去。” 景湛看出他是有话要跟颜清说,便乖巧的从石凳上蹦下来,扯着江凌走了。 待到两个小的彻底没了踪影,江晓寒才将手中装着牛乳糖的纸包往桌上一放:“谢瑶去世了。” 颜清虽不认识谢瑶,但听到“谢”这个姓氏,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是因为谢永铭的事?”颜清问。 江晓寒点了点头,从袖口抽出一个卷好的物件——正是那张圣旨。 江晓寒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这东西递给颜清,颜清接过一看,便也明白了。 “谢家军向来军纪严明,是一支精锐之军,宁铮想要,不奇怪。”颜清将圣旨叠好,又推回给江晓寒:“只是他太过想当然,谢家军是谢家人一手拉扯起来的,与地方军队自然不同。他贸然将谢永铭下狱,恐怕现在谢家军那头已经对朝廷心生嫌隙,只是碍着谢永铭的意思才未发难。” 江晓寒闻言点头:“所以谢家若真的出事,恐怕边疆会生变数。” 他神色间略有愁绪,一双晶亮的眸子也失了往日的神采,手中无意识的搓着牛乳糖的纸包,看着有些心不在焉。 颜清见状,哪还能不明白他此时心中必定不痛快,又问道:“谢瑶与你有交情?” “年少时有过几面之缘。”江晓寒低声说:“谢瑶常跟着谢留衣去江府做客。” 颜清沉默下来——他并不善于安慰人心。对颜清而言,他虽然会将人的性命看得很重,却对生死看得很淡。许是因为修道的缘故,生离死别对他而言,不过是天命周转的一种,实在无须挂怀。 颜清抿着唇想了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江晓寒的手。 江晓寒回过神,才发现手边是个精巧的木盒,他伸手接过,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颜清。 “是‘朝夕’。”颜清说:“前几日我走时看了看,你的药只剩不过几粒,这些日子消息甚多,你又睡不安稳,便趁着在外头的功夫配了些。” 江晓寒打开盒盖,粗略数了数,才发现里头大约有十几二十粒药丸。“朝夕”他见颜清制过一次,里头要用的药材不少,熬药时也须得好好看着火候,半天不能放松。江晓寒心疼颜清配置不易,后来也不曾开口要过,没成想颜清自己发现了。 江晓寒胸口微烫——他与颜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明白他是在安抚自己。江晓寒轻轻摩挲着木盒上的纹路,抬头冲颜清笑了笑。 “我倒无事。”江晓寒说:“我在朝堂也不是一日两日,对这些手段并不意外。就像你说的,人的欲望永无止境,宁铮身为皇子,自然想摸到那个至尊之位,而贺留云温醉之流身为臣子,自然也想往上爬。人一旦有了欲望,那为了欲望会做出什么事,就不好说了。” “是啊。温醉为了圈地不顾百姓死活,贺留云又放纵宁铮对谢家军下手,置边疆百姓于危难。说到底,都是欲望盖过了心底那条线。不过……”颜清含笑望向他:“好在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晓寒的笑意忽而僵在唇角。 他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掩饰式的撇开了眼,并没有接这句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