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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影这才发现谢珏身后还站着个半大少年,少年一身青衫,眉眼不似谢珏那样锋利,倒显得很是柔和,他穿着寡淡,只腰间那块羊脂玉质地细腻,是块上等的好料。少年从谢珏身旁走出来,不紧不慢的冲着江影做了个揖。 “在下程沅,见过这位大人。”少年说:“家师心系百姓,已然与江小公子先行进村了,现在想必正在病人聚集之处。我方才在营中打点此次带来的草药,现下正要进村去寻家师,大人若是来寻家师的,可以与在下同去。” 少年虽年纪小,却不像谢珏那样跳脱,人够沉稳,也不怯场。许是身为医者的缘故,说起话更是慢条斯理,犹如春风拂耳,令人舒心。 江影本来就是要去寻任平生,见状微微颔首:“我是来劳烦任先生先往诊堂走一趟的。” 程沅并未第一时间拒绝,而是耐心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江影欲言又止。 谢珏奇怪道:“急着去诊堂做什么,诊堂有颜先生在呢。这几日看诊的人也少了,他一个人就忙的过来。” 江影面露难色:“颜公子病了。” “怎么病的?病得怎么样了?庄易去看了没?”谢珏连珠炮似的问了一遍,有些急了,也不管江影回不回答,就一把拽过程沅:“走走走,那咱们赶紧去找你师父,叫他去给颜清看看。” “谢小将军。”程沅苦笑道:“家师若是此时已经去了西村病人处,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出来的。” “颜公子对我们公子很重要。”江影说:“西村有旁的大夫,不急在一时半刻,还望小公子与我一起去请任先生。” “你说的那位颜公子对你们公子很重要,旁的病人也一样有亲眷朋友,这道理是说不通的。”程沅话音一转,歉意道:“何况并不是我不肯,在家师眼中,世上病人皆是一样的,先来后到,您二位稍等也就是了。” 谢珏还想再辩,被江影拦住了。 “好。”江影说:“那便等着任先生。” 不出程沅所料,任平生果然在西院,江影到时,江墨正端着盆乌黑的药汁往外走,差点泼了江影一身。 谢珏进村之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程沅告了声歉,也自顾自的进了屋,去帮任平生的手。 江墨堪堪收回手,好容易才免得江影成了个落汤鸡,他将盆中的药汁随手泼在地上,随口问:“你怎得不在公子身边?” 现下周边再无外人,江影脸上不免带上几分忧色:“颜公子染了病了,公子焦心不已,叫我来接你和神医,谁知道你们二人先来了这里。” “病了?”江墨拧起眉:“怎么搞的?” 江影将这两日发生的事与江墨草草说了,临了抿了抿唇,低声道:“是我的错。” “关你什么事,是公子急了才口不择言。”江墨一挥手:“你别往心里去。” 他二人说着,西院的门忽然从背后打开,江墨将手中的木盆随手放在门边,见正是任平生出来了。 这位神医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丝毫不见龙钟之态,程沅跟在他身后半步,手中捧着个轻薄的布包。 江影一个箭步上前,还未等说话,任平生先抬手阻了他的话头:“沅儿都告诉我了,不必多言,带路吧。” 原本的诊堂已经被江晓寒不管不顾的征用了,神卫营便将粥棚挪到了他处,所以虽是临近午时,诊堂周围也并没什么人在吵闹。 江墨进门通报时,江晓寒正在给颜清喂药。 颜清烧的昏沉,睡下了就醒不过来,江晓寒依靠在床头,将人扶起来拢在了自己怀里,用瓷勺舀了半勺药汁,先送到唇边自己试了试热度。 他喂得很仔细,但颜清毫无意识,大半的药汁都喂不进去。江晓寒温和的看着他,似乎一点不恼烦,每次都用布巾细致的将药汁一点点擦去,才去喂下一口。 颜清的额头抵在江晓寒的侧颈上,随着他抬手的动作稍稍偏移,看着竟像是耳鬓厮磨一般。颜清灼烫的呼吸打在江晓寒颈侧,领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已经开始泛红。 那姿势亲密且占有欲十足,带着近乎偏执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温情。 江墨看得心惊肉跳,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交颈而眠”四个大字。 他被这念头吓了一个激灵,匆匆低下头,不敢再看。 江晓寒像是已经破罐子破摔,那点心思昭然若揭,他替颜清喂完了药,才将碗搁在一旁:“任神医已经来了?”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他的嗓子已经哑得不能听了,江墨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才道:“已经到了。” 江晓寒又看了看颜清,将人好好的放躺在床上,又细致的掖好了被角才道:“请吧。” 任平生将程沅留在门外,自行进了屋,江晓寒站起身,冲他行了一礼:“神医。” “不必多礼。”任平生不客气的坐在床边,伸手去捞颜清的腕子,往欠了身却突然咦了一声:“怎么是昆仑的娃娃?” 江晓寒不由得看他一眼,不动声色道:“先生说什么?” “你不必想着瞒我。”任平生优哉游哉的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将颜清的腕子架在布巾上,摸上了他的脉门:“昆仑的人在山上待久了,身上那股味道都是一样的。” 他说着又细看了看颜清的面相:“唔,算算辈分,得是陆枫的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