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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俏皮话叫用死人骨头来打鼓,是形容异常的事情,可在这里差不多是事实。 只是不管怎么说,总不可能连自己的族人都要下手吧…… “嗯,不知道,反正以前的巫都让我们烧掉,如果是敌人的骨头就可以拿来用,如果是自己人的骨头就要放在一起。” 琥珀说得颇为含糊,可见她其实对这样的习俗同样不是很了解,只不过是曾经有这样的经验,就模仿着来学习照做。 乌罗若有所思,他还需要更多信息才能了解部落自己的原始规则,加上火葬本身的确是一种好事,于是点点头。 做任何事情,制定任何禁忌,比起道德更应当遵循的是规则,一旦有了规则,人类才会逐渐诞生相应的道德;如果只讲道德,而绝口不提规则,那就很难说道德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我会去。” 琥珀点点头,抱起婴儿后又看了看堇,像是不知道要不要喊她一块儿出去,毕竟她来之前就看到堇跟乌罗站在一起,很可能他们俩有事情要讲。只不过乌罗在堇这里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咨询访谈时间结束,她再留下来可能要收费,就干脆利落地拍拍屁股跟琥珀一块儿出门走了。 两个大人一个婴儿同行离开,留下乌罗在房间里思考人生。 就乌罗知道的原始丧葬有这么几种,最早的是不管,将尸体丢在外头;后来大概是有了点良心不安,开始给尸体盖树叶跟草;然后慢慢开始挖坑,甚至会丢一些陪葬品进去——这些陪葬品大多数是死者生前挚爱的东西。 还有几种是将死人身体里的东西尽数捞出来,以各种各样的办法,类似木乃伊那样清空外皮跟内在,将头骨留在自己的身边,做成纪念品,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火烧的办法—— 该不会是这种吧。 没多久阎就回来了,他大概是在小山坡上呆到全身发冷,回来时险些被屋子里的暖意惊出鸡皮疙瘩,不自觉地皱皱眉头。 乌罗抬眸见他,并不如何紧张,到底已经是这个年纪的人了,离开那些少年人才有的冲动炙热,冷却一时的爱意,便能再重拾起自己冷静优雅的外皮,平静而理智地开口道“你回来了。” “嗯。”阎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将手上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些矿石,大概是小酷挑出格外斑斓的几块石头特意回送给阎当做礼物。 这些矿石在还没完全发现价值之前就只是石头而已,部落里不会对他们拥有这些石头而感觉到冒犯。 毕竟这不是能产生威胁力的东西。 即便铜片现在已经展露出了它的重要性,那也只是单纯提升了天然铜的价值,还没有带着其他的石头一道鸡犬升天。 更不用提小酷现在同样拥有一定的特权,起码在陶窑这方面。 “这是小酷的礼物。”阎将那些矿石逐一放在桌子上,就算只是石头,也各有颜色,看得起来小酷的确花了非常多的心意去找寻,也很认真地在挑选礼物,“你如果想要画画,可以将这些石头拿去磨成粉末,会留色很久,只不过染衣服就算了。” 乌罗眯了下眼,他刚刚往边上看了一眼,窗边的雪被光照着有点刺目,闪到眼里很是不适“我看起来像是会染衣服的人吗?你放着吧,如果有用我会拿。对了,晚上有阿絮的葬礼,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阿絮是部落里非常平平无奇的一个女人,算不上年轻,也谈不上貌美,是个丢在人海里很难找出特点的人。 就算是高三的班主任在几十个学生当中,也会有最喜欢的,最讨厌,最漠不关心的存在,更别提乌罗并不常与其他女人过多交流,而大部分人也不会缠着乌罗,因此他对阿絮的印象并不算很深,只是隐隐约约能想起来面孔。 “她死了?”阎不甚讶异地询问道,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嗯。”乌罗只是有些唏嘘,“冬天生孩子,本来就艰难,加上又太冷了,的确不太容易挺过来。” 阎没有说什么,他瞥了一眼乌罗,看对方的神色似乎有些落寞,便询问道“你怎么了?那个女人的死让你很伤心吗?” “倒是说不上很伤心,不过到底是认识的人,毕竟讲过几句话,难免觉得可怜。”乌罗轻轻叹气道,“我想这种事,你应当也经历过很多遍了。” 阎不置与否地点了点头,拿起水壶放在灶台上加热,其实水壶里的水本来就烧过,只是这时候冷了而已,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驯化本来就是一个互相的过程,当一群人追随你的时候,你同时也成为了他们这群人的追随者,人掌控权力就会恐惧失去权力,掌控名誉就会过分珍惜名声这张外皮,就是这个道理。” “你未免把感情想得太复杂了,人在群体里难免会产生情感,这不是驯化。” “是你想得太简单了。”阎不打算再烧滚一次冷水,只是加温了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倒时他向乌罗示意了片刻,对方摇摇头后,他就只留了自己这一碗,目光如刀般剖开乌罗,“一旦人沉浸在神权甚至王权之中时,这种诱惑力就不单单只是感情了,失去每个人都等同折损自己的利益。” 乌罗沉吟片刻,他最终微笑道“你说得很对,这一点我不能反驳,只是我们讲得不是一件事。” “嗯。”阎点点头,平淡地回应他,“我知道,只不过是想跟你分享过往的经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