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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而难以忽视。 它并不为照亮尘世间而来,又绝不容世俗忽略。 寂寞、暴力、恐吓、幽闭的确是人最为惧怕的东西,可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些东西,是令人惧怕的。 那就是未知。 “我并不害怕他,我是敬畏他。”阎缓慢地说道,“能坚持自我的人是很难得的,尤其是当他还那么做了。他来与我交易时,我故意激怒他,打击他,他却没有因此绝望,更没有恼怒。” 看得出来,那人来得并不久,恐惧并不会在短时间内那么轻易地消散,尤其是来自一个同类的否定。 阎小旺不懂“这很厉害吗?” “这很厉害,足以说明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 这个世界的人难以理解这种理智,更不可能明白当阎看到那双平静而稳定的眼睛时,所受到多大的震撼。他也曾痛斥过自己的命运,于鲜血淋漓的荆棘之中走出伤痕累累的一条路来,道德与法则被轻易抛在脑后,轻松简单的杀戮远胜过不厌其烦的教导。 他并不是在说游戏,而是在说生活。 没有任何人指引道路,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分明环绕在人群之中,却难以吐露苦闷与忧愁。 阎不得已,他与这个荒凉跟原始的时代争斗过太久,久到他筋疲力尽,久到他绝望,既无法完全妥协,又无法不去妥协。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与这个世界相融合,最终诞生出一个连自己都不忍直视的荒谬怪胎。 他淡忘太多东西了。 偏偏此刻有人站立在他面前,指向远方,轻声慢语,告知他自己决意移山倒海,更改乾坤。 阎怎能不觉得荒谬可笑,又为那其中蕴含的平静与坚定所震撼。 “你不明白。” 阎平静地微笑着。 “真正可怕的是,我开始相信他能做到。” “那不好吗?” 阎轻声道“他将瘦骨嶙峋的动物喂养长大,最终会诞生他无法控制的东西,那很好,会让这个世界更有趣些。” 到那时,就不是人与兽之间的争锋,而是人与人之间的。 人们痛饮的不再是野兽,而是敌人的鲜血,他们悬挂的胜利品将成为同类的头颅而绝非是猎物的尸骸。 只是那也许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肥沃的泥土上种满食物,牛羊成群啃食着大地,林木被砍伐,他们建起高耸的建筑只为了与天地更接近。 “既然有趣,那为什么危险呢?”阎小旺更不明白了。 阎笑着,轻轻抚摸他的头,这次的问题没有回答。 可是月光听见了,这个男人心脏里传出的呼喊。 男人在诉说我要是与他贴近,也许会匍匐在他脚下。 等到那时候,阎残留不多的东西便都尽丧了,他的尊严,他的生命,他的骄傲与他的悍勇,都会随着开弓后的箭,飞向终点,再无归期。 那人在造神。 乌罗的生命直至这一刻,仍未被这个世界所吸纳,冷淡的香气仿佛隔绝开他与世界的联系。 原始与现实并无太大区别,也许更自由些,在那个被钢筋铁骨环绕的世界里,人们被驯养成温顺的家畜,在社会的铁则下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偶尔会怨天尤人,偶尔盼着天上掉馅饼,然而他们早已经习惯这种生活,习惯这种高效、稳定,而波澜不惊的日子。 不必为生死跟吃不上饭担忧,他们在向往更奢侈的东西。 可温顺的家畜是无法适应这样的环境的。 乌罗也许是被逼无奈,却不曾让自己步入绝境,他顺其自然地转换两个世界,安稳地如同一架审判的天平。 阎不知道他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因此满怀恶意地期待着他的失败。 却又憧憬他的成功。 ………… 乌罗还没有开始做历,不到时候。 那画着星辰的本子依旧被辰收藏着,乌罗让他接下来这几天到自己这边来滴眼药水,平日不要再去直视太阳,平日看看月亮倒也罢了。 他在等,等着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也有雨水与惊蛰,再不济,等到谷雨时分再进行耕种,也不迟。 换来的那一包种子里头还不知道都有什么,都没有区分,有几个能看出来,有几个就只知道是种子了。 起新窑只花了两天功夫,顺带修补了旧窑,烧陶的速度加快,陶胚的消耗速度也是肉眼可见,连带着河边的泥土都被他们挖出一条长带,仿佛他们准备顺水而下,提前先造出条河道来。 其实就按河面的宽度,完全用不着他们再开河道。 部落的债款终于在新窑落成的一周后还清了大半,而乌罗每天除了往箱子里装陶器之外,就负责聆听部落里的人回报兔子又找到了什么样的存粮,刚制作的陶器上有怎样的釉彩,还有今天的猎物是不是大丰收等等。 由于孩子们对兔子在饮食上的放纵,它们俩比起刚换回来那会儿硬生生胖了三圈,远远看着像只长开的狗崽。 乌罗急忙阻止,兔子跟金鱼差不了多少,属于你敢喂它就敢吃的那种类型,可别吃撑死了。 首领最近也很忙,她忙于……总之乌罗不知道她在忙么,可是她的确很忙,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听乌罗说话。 “乌。” 第一场春雨降落的时候,乌罗正在翻自己的菜园子,他让众人在角落里围个篱笆,圈了一小块地,又装了不少河边的淤泥来中和泥土。他们的河塘边有许多水草与植物,之前甚至还找到了有点类似芋头的食物,长在水底下,有椰子大小,连成串,男人们都一下子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