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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崇少已经认命般迎了出去,我低头想了想,掏出一面小镜将自己那闷热的面具细细贴好,这才猫着腰从府衙后门绕出去,悄无声息地混在人群中站定,朝迎面而来的高头大马看了过去。 …… 果真是萧浓情。 三年未见,他还是我们当年初见时那花枝招展的模样,即便是顶着这么大的日头也要在轻薄的官服边缀一圈狐狸毛,骑在自己黑蹄银鬃的爱驹上,风骚得就差没随行几个丫鬟给他撒点牡丹花瓣。 只是也不知是他半年前被崇少反将一军,挨了皇上五十下实打实的板子,还是三年来深夜里孤枕难眠,原本不可一世的气质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小寡妇似的哀怨。 下马的瞬间他似乎不经意般朝我这里瞥了一眼,我便不屑地别开目光,看到崇少走下石阶,心不甘情不愿似的朝他恭敬行了一礼。他现在从四品,而萧浓情即便没有相国的身份帮持,此时也算是三品大员,场面功夫还是须得做做的。 我看看周围的人群,见自己的街坊邻里们似乎没料到这京城来的大臣竟一个比一个生得俊,更是因萧浓情那几分明显的胡血轮廓,陶醉在了这等从未见识过的异域风情中,有几个漂亮姑娘甚至掐着自个儿的人中晕了去,实在看得我好不恼火。 萧浓情似乎早就习惯了被围观,此时也没有露出什么不适的表情,只是颇有些意味不明地看了崇少一眼,打断了他欲脱口而出的官话。 “半月不见,崇大人别来无恙?” 萧浓情眯起眼睛轻声说着,我明眼看到崇少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不必紧张,我也只是奉皇上之命到此处来提携崇大人,非但不会在这里添半点麻烦,这般还顺道替崇大人提了政绩。”萧浓情说着便懒散地递给身边随行的侍从官一个眼神,只听得哗啦啦一些零碎的声响,几个山贼打扮的莽汉便耷拉着脑袋被锁着铐带了出来。 …… 我呆了。 也是这几日我与崇贤弟久别重逢,每日推杯换盏忘乎所以,竟将这筹谋已久的大事给忘了。 原本打算在渝州城外的地界打劫疏勒入京使,也给这鱼肉百姓的渝州知府使个绊子,哪知新任知府却是崇少;这之后我便又上鹿蜀山去要他们多赶些路,到渝州地界外的一个东边小村去守着,本身讲好今日我便去接应他们,哪知竟被路过的萧浓情给逮了起来。 “方才我将到渝州城的时候,疏勒使团也恰好路过此处,见这几个鼠辈在路边形容猥琐,竟是将主意打到了疏勒进贡我朝的贡品上。”萧浓情说着弹了弹指甲,云淡风轻道,“我收拾了他们一顿,问出他们几个都是渝州人士,便不迭带来交给崇大人你了。” “……” 我看看萧浓情,又看看他随行的那几个明显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心中忽然酸忿难当。 本大侠勤勤恳恳习武三年,上山挑这帮山贼的时候还难免挂点彩,见他们几个身手都还算了得,这才决心要他们也来分一杯羹;可萧浓情这厮不但轻松擒下了他们,眼下竟连那一头飘逸的青丝都丝毫未乱。 也便是说本大侠苦修三年,都比不上他的一招两式?! 我忿忿地咬了牙,也不再去看那还在硬着头皮同他虚与委蛇的崇贤弟,径直又从后门绕进府衙,收拾起了自己平日里留在崇少这里的家当。 这些日来崇少为了方便我偶尔留在这里过宿,便给我拾掇出了一间空房,家具摆设都比我家的破宅子要好上许多,而新官上任、尚且还囊中羞涩的贤弟更是咬一咬牙,给我买了两床柔软的被褥,说什么也不准我再睡那木板床。 只是今天过后,我和爹怕是又要与木板床相依为命了。 我正低头收拾着,转眼便见崇少匆匆走了进来,一见我手上的动作,便顿时明白了几分,赶紧扑上来抱住我的腰,眼眶微红地劝道:“晟鸣兄,晟鸣兄你冷静一点!你若是走了,愚弟我可怎么办?” 我顿了一下,回过头去苦闷无比地看着他道:“可我若留下来,被他识破了真身又该如何?你就当真愿意看到愚兄被他抓回京中,仍是锁在萧府做一辈子的禁脔么?” 崇少使劲摇头,信誓旦旦道:“不会的,晟鸣兄易容之术如此高明,萧兄又没有我俩发小的情分,怎可能会轻易识破呢?” 我闻言双手一滞,长久地看着自家已然受惊的贤弟,又捏了捏自己看不出丝毫破绽的脸颊,也觉得他这话说得在理。毕竟萧浓情连当年我在花想楼扮作女子的伪装都没识破,现下我脸上这么一张精致的**,也没道理就忽然聪明起来了才对。 正兀自纠结着,眼前的大门忽然被大力推开,门口站着一个修罗般的身影,阴恻恻地看着崇少道: “崇睿,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跑什么跑?” “……” 崇少回过头去,原本僵在我腰身上的手在与萧浓情对视的那一瞬间,变得更僵了。 萧浓情看到我俩这暧昧的姿势,清眉便隐约蹙了起来,又眯着眼睛打量我一番,似是不确定我究竟是这衙门里的谁。 还未待他发难,崇少便赶忙与我分开,轻咳了一声佯装平淡地解释道:“下官并非有意逃跑,只是忽然想起我从这渝州城聘来的大厨今日执意要走,这才赶忙前来挽留;如此怠慢了萧大人,委实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