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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礼走到小皇帝的书桌前,拿起小皇帝的字帖,边看边道:“临王关押在天牢已久,是时候提出来审问审问。” 沈芍蓉皱起眉,“玄文的意思是……?” 谢玄礼并未回答,而是对小皇帝道:“字写得尚可,比前阵子进步不少。” 姜太妃对小皇帝来言过于陌生,一年也就在家宴上见那么几次,她的死讯在他听来无足轻重,他更在意的是谢玄礼难得地夸奖。“小叔,今夜你能不能陪朕一起睡?” 沈芍蓉无奈道:“阿彦你是一国之君,不能太依赖你小叔,知道吗?” “可是……”小皇帝委屈地对对手指,“小叔不是马上要出远门了吗?有好长一段时间朕都见不到小叔了。” 这段时间谢玄礼的确甚少进宫,连带着小皇帝也忽视了不少,想着下次回来这小家伙肯定又要长高不少,谢玄礼难得的有些不舍,轻一颔首,“好。” 大概是没想到谢玄礼如此痛快地就答应了,小皇帝整张脸都亮了起来,丢下笔就往他怀里扑,“小叔小叔,你真好,阿彦最喜欢小叔了。” 沈芍蓉看得心情有些复杂,小皇帝对谢玄礼的喜爱似乎超过了对自己的喜爱,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夜,谢玄礼便宿在了小皇帝的寝宫,和小皇帝一起躺在龙床上。想着自己大概是除了皇帝皇后和后妃唯一一个睡过龙床的人,便有某种怪异的感觉。以前他也和小皇帝同寝过,不过那个时候的谢明彦不过是一个还没断奶的小娃娃,现在他不似以前那边圆滚滚,还越长越像沈氏一族,现在睡在他身边,谢玄礼不禁有些失眠,干脆借着昏暗的烛光看起折子来。 不过这孩子喜欢踢被子的毛病还是没改。谢玄礼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喃喃道:“你可快些长大吧,小叔真的……快熬不住了。” 次日,谢玄礼同小皇帝一次上完朝,便直接去了天牢,提审谢玄文。 除了谢玄礼,只有天机营参与了此次审问,其他人对整个过程一无所知,只得到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结果。 临王谢玄文,与江湖魔教有染,勾结突厥奸细,通敌叛国,按大楚吏律,难逃一死;摄政王念在手足情深,予他一条生路,革去王位,贬为庶人,发配边疆,永生不能入京。 处理好这等事,谢玄礼就开始为出使西域做准备。如今突厥对大楚虎视眈眈,北边的北戎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此行必须掩人耳目,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带了几个侍卫,挑了几名侍女,伪装成走亲戚的大户人家,当然,还有不少随身的影卫一路随行。至于沈予风,谢玄礼随随便便给他安了一个表弟的身份。 这几日,沈予风依旧窝在浣月阁养伤,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自从上次谢玄礼过来“敲打”了听夏和闻秋,两人彻底老实了下来,任凭沈予风怎么挑逗,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像极了她们的主子。 沈予风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人,一个人在院子里替他煎药,另一个则低头刺绣。“听夏,闻秋,我们来下棋如何?” 两人异口同声,“不。” “为什么?” 听夏放下手中的刺绣,眼带责备地看着他,“沈公子就别为难我们了,王爷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沈予风想起谢玄礼几次朝自己发怒的样子,“可怕?我倒不觉得,说可爱还差不多。”谢玄礼愿意对他发脾气,证明心里仍旧还念着他。沈予风并不害怕他生气,他怕的是那双眼里无波无澜,再也映照不出自己的身影……就像在那个雪夜一样。 听夏和闻秋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不过,为何你们同我亲近些,王爷就会生气呢?” 闻秋悠悠地看着他:“沈公子不是自命风流么,这都看不懂?” 沈予风微微一愣,他自以为自己善于看透人心,以前在风月场混迹,他总是能猜到美人的所思所想。可在谢玄礼这里,他却始终猜不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 沈予风细细地品味着闻秋的话,却感觉脑海里始终有一团迷雾,怎么也寻不到真相。 又过了数日,沈予风的身体总算养好了大半,在一个晴朗的春日,踏上了西行的道路。 谢玄礼大概是看在他身体不佳的份上,仁慈地允许他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和他们的一起的还有本该在骑马的凌铮。凌铮一开始实在不明白为何王爷要他与之同坐,上路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存在大概是让相顾无言的两人没那么尴尬。 谢玄礼正拿着一本书,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凌铮注意到此也没多想,只以为王爷是为书中情节不爽,一旁一直闭目养神的沈予风却道:“王爷若是头晕,就别看书,小憩片刻比较好。” 谢玄礼充耳不闻,手里依旧拿着书,目光却涣散起来,眼皮微合,头一点一点,眼看着书要从他手中滑落,沈予风眼疾手快地把书从他掌心里抽出,又拖住他的脸颊,置于自己肩上。面对凌铮投来的高深莫测的目光,沈予风弯唇一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凌铮只觉得脸酸,默默把目光移向窗外。 谢玄礼似睡得很沉,平缓地呼吸着,沈予风侧过脸看着他,似乎只有在熟睡的时候,他才会卸下一声防备,不像是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反而像消失许久的阿礼。想当初,阿礼也是一坐马上就不舒服,躺在自己怀中皱着眉,模样既可爱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