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今天陈师傅的工作和前些天不一样了，主要是做成衣，以前她自己做的时候因为拿着拿那的总会浪费很多功夫，现在有了顾嘉怡帮忙打杂好很多。 有时候她还没说需要什么，顾嘉怡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姑娘机灵又懂事，不错不错。 其实顾嘉怡懂这些完全就是因为她也是设计出身，虽然主攻设计稿，但是对于衣服怎么做也有简单涉猎。 她完全可以指导别人做衣服，但是自己上手却又是不成的，毕竟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 于是只得和室友一起合作，一个攻设计，一个攻实操，最终实现合作共赢。 虽说有顾嘉怡打下手，陈师傅的工作量已经少很多了，但是年纪大了难免体力跟不上，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额头上就全是汗，手也有点抖了。 做这一行啊，手抖可不成，陈师傅瞥了眼自己精心保护多年的双手，叹了口气。 她也做不了多少年了。 “师傅，您先喝点水歇会儿吧。”顾嘉怡拿起刚刚接好的还冒着热气儿的水杯递了过去，眸光中满是关切。 陈师傅点了点头，含笑借过水杯，“小嘉有心了。” 她低头抿了一小口水，抬头关切问，“今儿怎么想起来带着口罩来了？是厂里灰尘太大了？还是感冒了？” 车间里是有些阴凉的，风一吹难免会冷，所以大家伙在工装里面都套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衣裳。 顾嘉怡模模糊糊“唔”了一声，随即提醒陈师傅如果可以也戴个口罩吧，车间里的灰尘太多了，长年累月下来对身体不好。 陈师傅笑了笑，感慨着，“我都老了，就不必再在意这些了。而且，你看其他人都没戴，我若是戴了不大合适。但是你戴却是没什么的，小姑娘家爱俏也是有的，厂里不止是你，咱们队里的女孩儿们三五不时也会戴口罩来嘞。” 顾嘉怡有些遗憾，其实也是，若是陈师傅戴了口罩怕是容易引起其他工人的恐慌，对厂里不利。 “对了，师傅问你个事儿呗。我今天来厂里特别早，结果我发现门口有一个长得很俊的男同志，穿了个……黑外套，挺年轻的还好像是厂里的领导。咱们厂里有这么一号领导么？”顾嘉怡吐了吐舌头，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好意思地看向陈师傅。 第22章 陈师傅愣了一下, 随即低声笑了笑, “你说的这人我应该是知道的，又俊又高，经常骑自行车上下班，是不是？ 边说, 她眸光中划过一丝促狭和怀念, 还是年轻啊！ 她这话一出, 同侧正用着缝纫机做工的房荷抿了抿唇，随即沉下了脸。 不用说，就是厂里的主任俞文陈呗，温文尔雅，待人温和, 用古话说就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以前若说厂里第一黄金单身汉是厂长苏逸柯，那么第二名绝对是俞文陈了,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两个人掉了掉个。 厂长苏逸柯那人忒难伺候了, 虽说条件好, 可进厂这么多年了, 也没个对象，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都没说成过。 几年下来, 大家自然把目光都放在了主任俞文陈身上，是个难得青年才俊不说，前途还一片光明。 最难得的是俞文陈人和苏逸柯一般俊, 可性格却比苏逸柯好太多倍了，女孩子们可不就喜欢这样温柔会疼人的。 “对对对！”顾嘉怡没想到，只是随口一问就问出来了，看来那个男的在厂里还是有一定威视的。 “那是咱们厂里的新主任俞主任吧，怎么突然问这个？”陈师傅笑了笑问。 “啊，不是！”顾嘉怡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发，低声嘀咕着，“我不小心……得罪他了，他这个人怎么样啊，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放心吧，不会的！俞主任向来宽和，虽然有手段，但是从来不用阴招的。不过咱们车间的人啊，都怯他。”陈师傅顿了顿，故意留下悬念等着小姑娘继续问。 果然，顾嘉怡飞快地眨了眨眼睛，心都快跳出来了，“为什么啊！” “因为他啊，没事儿了就喜欢来巡视车间，看看大家有没有好好干活。”陈师傅笑了笑。 俞文陈这个人其实还是不错的，而且也还是单身，若是说起来……和小嘉也是般配的。 其实打从刚刚顾嘉怡说不小心得罪，陈师傅心中就若有若无，这么娇俏水灵的女孩子的得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碰着的。 “对了，小嘉，这次在家呆了这几天，你家里有没有什么打算？若是要呆在车间干活，你可得小心谨慎了，半点马虎也要不得。”陈师傅看了眼她的手说。 说到这，顾嘉怡眼睛一亮，“师傅，我听我大姐说这回厂委要招人了，说不准有这个机会呢。” “嘘！小声些。”陈师傅蹙了蹙眉，四处看了看，大家都在各忙各的活儿。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消息，可不能叫别人知道了，要不然别人抢了先怎么办？”陈师傅点了点她的小脑袋，提点着。 顾嘉怡赶忙捂住了嘴巴，狠狠点了点头，这可是她要离开车间的机会，她可不能让给旁人去！ 然而……隔墙有耳，有心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本来房荷听说顾嘉怡打听俞文陈，心里还老大不高兴，本来竞争对手就多，又添了个如花似玉的，这谁能高兴的起来？ 可她是真真的没想到，这个顾嘉怡可真是有背景啊，这种事情都能打探出来。 可惜，却被她提前知晓了，等她回到家就让爸妈惦着东西去副厂长那走动走动，任她顾嘉怡再想法子，这厂委秘书的位置也是她房荷的了。 哼，看来自己当不上正式工的原因在这儿啊，老天爷竟是要给她个更好的工作！ 其实为啥会厂委会缺秘书呢？ 原因就是厂长那里秘书不够用了，最近厂里在和外国友人谈合作，这可关系着外汇问题，所以厂里非常重视。 虽说厂长本身会说英语，可也不能所有沟通都可着一个人来不是！ 蔡秘书在厂长身边待了好几年了，可就是年纪有点大了，总不能再逼着去学英语吧！ 思来想去，还是再找一个秘书比较合适，当然了，范围肯定得划分好，上过高中的优先评定。 厂委那边的干事、秘书学历都挺高，故而顾南笙觉得顾嘉怡是有希望的，有希望顶替厂委秘书、干事的位置。 至于为什么不说厂长秘书？那是因为在顾南笙心里，自己妹妹年纪小，没心机，又娇憨可爱，若是和人谈判怕是分分钟要被人套出来话。 所以顾南笙想都没想这回事，只觉得厂领导应该和她想的应该一样，所以厂委秘书处那些人精们总得上去一个，自然而然也就空出来一个位置了。 然而事实上，挑选厂长秘书这件事那是完全由苏逸柯说了算的。 “啪嗒…” 一沓还带着新鲜墨水气味的试卷就出现在了制衣厂主任俞文陈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俞文陈的嗓音清透而温润，带着一股子书生独有的文气。 他大概瞥了一眼那些卷子，温柔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疑惑。 “这就是这次我出好的题，直接让厂里所有有高中学历的来参加笔试，最后挑出来两个成绩最好的，然后我面试，最后选出来一个英语水平最高的当我的秘书。这个消息，先别放出去，就先看看有心人怎么费尽心机往我这里塞人。”苏逸柯唇瓣扬起一抹嘲讽，黝黑的眸子里满是冰冷。 他说的“有心人”不必明说，俞文陈也是晓得的，厂里野心勃勃的不就是那一位副厂长麽。 俞文陈翻了翻卷子，倏而一笑，满目赞赏，“厂长这招是真高啊！” 可不是麽，就跟猫逗老鼠一样，先看它活蹦乱跳再一爪子拍死。 苏逸柯弯了弯唇，眸光看向窗外，但笑不语。 有些人就是给脸不要脸，总搞一些下三滥的手段，这次他不过是给万副厂长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 办公室里两人的谈话还没有人知道，所以厂委秘书/干事以及工会干事们个个都喜气洋洋的，同时看对方的眼神都是格外凌厉的。 这厂长秘书向来就是在这两个地方选，当然由于亲近度的原因，厂委这边反而更占优势。 毕竟工会那边大多是给工会主席供事的，厂长哪里能放得下心来？ 所以还是厂委这边的人占优势。 才到中午，罗璇就满怀担心过来了，其实昨天她也过来了，但是得到的却是顾嘉怡受伤休息的消息。 “罗璇！” 一见到罗璇，顾嘉怡眼前一亮，赶紧掏兜拿出那张满满都是“秘方”的纸条，献宝似得递给了罗璇。 罗璇愣了一下，无措地拿着小纸条，“这是什么呀？” “你要的护手秘方！”顾嘉怡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罗璇心下一暖，其实她就是随口一抱怨没想到顾嘉怡就上了心。 她不禁弯了弯唇，柔声道，“有心了，小嘉。” 顿了顿，罗璇又满脸担忧地看向她的手，“你的手……” “没事儿，就是看着严重而已。”顾嘉怡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是小星星一样。 “那你也得小心着点，女孩子的手最金贵了，可不能留了疤。”罗璇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语重心长说着。 她自觉比顾嘉怡大一些，就自动代入了姐姐的位置，关心着这个小不点。 “嗯嗯，知道啦！”顾嘉怡弯了弯唇。 直到打完饭，顾嘉怡也没有摘下口罩，罗璇才一脸疑惑，“你戴着口罩怎么吃饭啊？” “我……”顾嘉怡支支吾吾着，眼神小闪烁，“我的脸……起了点东西，所以……我想等其他人都走了，再吃也行。你先吃饭，我一会儿再吃吧。” 本来想找个无人小角落，可是房间就那么大点，谁还看不清谁啊。 顾嘉怡看了眼周围挤来挤去的工人们，叹了口气。 罗璇愣了一下，随即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有什么啊，走，咱们去外面吃。” “可以么？”顾嘉怡眼前一亮，像看救星一样瞅着罗璇，眼巴巴的像极了小兽，让人不自觉就想帮助她、亲近她。 罗璇好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说着，端起饭碗就冲她眨了眨眼睛，顾嘉怡会意跟着她往外走。 两个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边聊天边吃东西。 当然了，主要还是听罗璇吐槽厂委那边，谁叫他们厂里工会厂委关系不和睦。 “那些人啊，一个个的可有心机了。对了，最近不是说要从厂委里选厂长秘书么？然后啊，那些人天天往副厂长家跑，美名其曰上下一家亲。这也就算了，还嘲讽我们工会比不过厂委，呵。”罗璇一脸讽刺和不屑，“我们工会团结的很，不像他们总是吵来吵去算计来算计去的。” 说着又绘声绘色讲了一下里面人的争斗。 弄得顾嘉怡也是心里慌慌的，原来厂委里竞争这么激烈！！ 吃完饭，老老实实回到车间休息，经过之前的发威，可是没人再敢戳戳她了。 半下午的时候，车间里莫名其妙传出来一个小道消息，说是要选厂委秘书/干事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振奋了！ 谁会想天天待在车间里干活？又累工资还不算高。 光荣是光荣了，可是人往高处走，大家心里难念有点想法。 若是能当厂委秘书或者厂委干事那是再好不过了，只读读书看看报，动动笔就成了。 一时间，有为青年们心思都不在车间了，只想着赶紧回家找各路亲戚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