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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是信了你性子急这事了,渊尚未曾言语,你……”樊渊低头看看手里一堆食物,眼角忍不住跳了跳,“你身上到底装了几天的口粮?” “三天。”程斐瑄不知为何反应迟钝了起来,下意识就这么答了。 “殿下他……很喜欢大人您呢。”樊渊想起那个老太监慢悠悠地说过的他曾听不懂的话,“殿下素来守食物守得严实,到了自个手里的决不会分出去。这么多年,咱家很是担心,怕那些事还影响着殿下,总归不好。现在啊,算是安心下来了。” “你……”樊渊低头看了看手上的包子和苹果,想起了齐王身边无处不在的食物,有种诡异的感觉,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对他笑了笑,“多谢好意。” “渊知道了。”他又补充道。 曾为孟君行,樊渊到底也看过不少事,稀奇古怪的习惯见了不少,这种情况…… 这样的随时攒食物的习惯,那是曾经饿惨了的人才会有的吧? 他见过的是在饥荒中存活下来的一个同僚,那个时候孟君行还不是流萤都使,那个同僚是被流萤尉收养加以培养的孤儿,食物就是他的命,后来他死在一次危险的任务中,遗物就是那样一堆食物,因为太过心酸,樊渊才留下了印象。 “宫中连皇子也会没食物吃吗?”樊渊问出来就后悔了,不要知道太多秘密,尤其是皇室的那些内部的事,这是他坚守的习惯,没想到总是在程斐瑄面前忘了这些,好像真的就被那样的誓言侵染了心,真信了不伤不损的承诺。 他知道他的意思,真的。 他把“命”放在了他的手上,告诉他,他的誓言并不是戏言。 第一章 灼灼其华酒半饮 樊渊的问题像是尖锐的刺,程斐瑄只是微微碰触,就被刺痛得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只是他如今坐在椅子上弯着腰,这向后缩一缩也只是晃得椅子摇了两下。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像是畏惧回忆,也不像是不高兴被提到过去,或许现在他早就可以坦然面对这个问题,只是被提起时依旧会本能般地躲避,像是能借此保护自己不再经历同样的事情一样。 樊渊垂眸再度看了眼那些食物,将它们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樊渊重新拿起筷子,体贴地不再去问这些秘密。 这种体贴却并不能让程斐瑄心情变得好起来。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君行不那么“体贴”才好呢。 程斐瑄坐直了身子,想要说些什么,看了眼被樊渊放在手边上的那些食物,忽然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张嘴欲言,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樊渊不去管他的纠结,只自顾自地盯着桌子上的菜看。 他对别人的秘密其实很感兴趣,因为大多数时候这些都能成为把柄,探寻收集它们,在有用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可他又对秘密的主人亲自告诉他秘密这种事很排斥,因为通常这种秘密是对方为了牵制你才主动告诉你的,拥有同样的秘密,一旦牵制关系被破坏,就会陷入危险。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有的时候就是从你我秘密的交换开始。 樊渊自然看得出来,程斐瑄是愿意告诉他的,一旦樊渊从程斐瑄本人那里得到了这些秘密,就像是建立起了某种私密的关系。 他为这个人动心,愿意给自己留下和对方有关的选择,甚至能在自己的未来里加上关于齐王的规划,但其实他还没做好接受更深羁绊的准备,他还是习惯一个人没有牵挂的感觉。 樊渊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有这样懦弱的一面。像是把自己埋入沙子的鸵鸟,无论如何都不肯出头。 以往樊渊总是那个从容逼近,等把人逼急了再悠然退开的那一个。 可形势完全颠倒了过来。 樊渊茫然间选择了退后,程斐瑄心间却忽然充斥着一股莫名而来的勇气。 或许是直觉,或许是别的什么,冥冥中有什么存在在告诉他,要是现在不说出来,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也不是没有饭吃了,只是我比较倒霉而已。” 第一句话被说出来以后,就像是某种闸门被打开了,接下来的话变得流利而自然起来,程斐瑄说起这些时淡定得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一样。 “母嫔最初是选秀入宫的宫女,在罗贵妃身边伺候。被发现怀有身孕的时候,才被封了选侍。她虽生了我这么个皇子,但那种时候……几位皇兄都正是野心勃勃的时候,像我没什么外戚势力,年龄又太小,这样的皇子完全不会有人在意了。” 樊渊夹菜的动作顿了顿,略带讶色地看向程斐瑄,他没料到程斐瑄这次居然没有顺着话题转移,而是如此固执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樊渊的神情有片刻僵硬,随着程斐瑄的叙述渐渐蹙紧了眉头,却从始至终不言不语,没有打断。 “幼时,我和母嫔一起,虽然经常被克扣用度,但还不至于没饭吃。”程斐瑄说到这里的时候还笑了笑,那笑容是锐利的五官也无法掩饰的柔软。 其实也不难猜想他在宫中生活的处境,一个孤苦无依没有显赫家族的母亲,一个朝廷上没有任何支持的幼小皇子,欺弱怕硬是宫中生存的准则,这样的两个人加在一起,也只有默默忍受的份。 对于樊渊来说,曾经的他,大好河山都已踏遍,无论是豪情义气,还是阴险诡谲,也都悉数经历。他不觉得自己还需要害怕做出改变,他是孟君行,他也是樊渊,过去种种艰难他都一一走过,什么情况他都能面对,懦弱从来不该出现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