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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将宗卧室里燃着灯,孙家成守在门外,投在窗户的剪影清晰而深刻。 站在门前,朝他“嘘”了一声。 孙家庄疑惑看着他,骆深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几近无声的说:“将军睡了没有?” “还没有,”孙家成说:“同大刘商量事情呢。” 骆深点点头,站在台阶前等。 这时节外头多风少雨,到了晚上狂风不要命的吹,横扫着院内几片落叶来来回回游荡。 他穿着挺少,站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孤零零的。 孙家成看了一会儿,升起一点怜惜之心来,轻轻扣了扣卧室的门。 里头好一会儿才传出来声音:“说。” 孙家成看了一眼骆深,冲里头说:“将军忙完了吗?少爷有事找您。” 里头沉默了。 骆深紧张听着动静,好一会儿没等到回音。 孙家成怜惜之心再起,伸出手又要敲门,投在窗纸上的身影一动,里头人在他前头说:“退下!” 两字又沉又低,重于千斤一般压在孙家庄身上。 习惯使然,他一听见这声音便浑身绷的笔直,表情也十分严肃:“是!” 骆深在门前站了一会儿,走廊中幽微灯光忽明忽暗,虚弱的如同要断气的病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副将从里头走出来,反手拉了上门。 他惊奇看了阶下骆深一眼,似乎是难以置信他竟然还没有走。 “大人,将军忙完了吗?”骆深上前问。 刘副将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说:“今日天色太晚,将军忙碌一天已经歇下了,少爷不妨明日再来。” 随着他话音落地,里边的灯陡然暗了下去。 骆深眼中光华退去,心也跟着一掉到底。 他终于确定,韩将宗是在躲着自己。 想起昨夜他生气的态度,还有转身离去的背影,骆深心中惴惴不安的想:这回恐怕是真的恼了。 不管这是不是有意而为,不得不说,都挑起了他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他低声道完谢,这才慢吞吞的告退:“那我走了。” 刘副将伸手将他送出月亮门,看着高挑身影不见才转回廊下,重重叹了声气。 卧室之中,韩将宗也无声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面前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窗帘染了些许月光,勉强可以辨识。 夜已经很深了。 外头的身影和呼吸声已然消失,韩将宗隔着门窗看了一眼外头景色,檐下提灯发光,照射出一道树枝身影,投在窗户上。 除此外,便是一片黑漆漆的。 待想起来茶楼之上江潮对他拉拉扯扯的,非要送什么谢礼。 恐怕谢礼是假,情义才是真。 韩将宗一想到之前一幕就头脑发昏、心跳加速,恨不得把江潮揪过来狠揍一顿。 他这人早已过了强取豪夺的年纪,在军中身居高位说一不二,肩上战功显赫,没人敢让他受挫。 更别提什么欲擒故纵这种把戏。 官海浮沉、军中流离,已经把他雕琢成了一个城府深密的人。想不到此番竟然能在骆深身上栽了跟头。 还接二连三的栽。 这种打击使他心灰意冷。 他心想:算了。 高岭之花不好摘,我认输了。 既然不成,不必强求。 骆深出了迎风阁,没有回卧室睡觉,而是出了骆家大门。 次日天蒙蒙亮,一夜未归的骆深终于回到家,然后又马不停蹄的出发去了钱庄。 这次花费的时间更长,足足一整日才回来。 进到骆家大门时刻,正值夕阳余辉正盛,满院子的金光耀眼。 得知韩将宗今日在家中没出去,骆深片刻不歇,一身风尘叫人抬了车上木箱送往迎风阁。 月亮门的影子在地上拉成一座山。 韩将宗在里头正光着膀子刷马。 一个男人衣裳底下的肩膀到底有多宽、肌肉有多厚,平时穿着衣裳是看不出来的,但是他一旦脱掉了,便是对于视线的一次猛烈冲击。 尤其这男人身上刀疤交错,伤痕无数,一身的腱子肌肉起起伏伏。 刘副将蹲在旁边羡慕的看了一会儿,再次确定了一遍:“明日真的要走?” 韩将宗不语默认。 刘副将难受的抖了抖肩,怕他一时冲动日后不好反悔,便凑上前问:“老将军给安排的加十万两这回事您没忘记吧?” 韩将宗给马喂一把草,手中剩了一根叼在嘴里:“没忘。” “那怎么交代啊?” “不用交代。”韩将宗头也不抬的说,“本来就是朝廷不占理。” 刘副将一想到跟朝中扯不完的皮就头疼,“那也得打量着老将军的命令,若是到时候他拿军中将士的性命要挟你,或者用你多年攒下的战功名声威胁你……” 他越说头伸的越长,离韩将宗越近。 “没用。”韩将宗一把推开他的大头,沉甸甸哼笑了一声:“只要我没有道德,他就胁迫不了我。” 千古难题道德绑架被他一句话解决,刘副将钦佩万分的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韩将宗手里拿着粗毛大刷子,退后两步欣赏了一眼自己俊美强壮的黑马。 刘副将眯起眼打量一遭,指了指马膝盖以下部分:“还没干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