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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血狱这事他们从头到脚都没有和中原的主子汇报过。实在是天高皇帝远,谁都管不着的事,哪里知道会突然过来查岗。 成沅君道:“行了,从现在开始,这里本王亲自操手。”他微笑道,“本王的皇帝哥哥恨不得本王死在这魔修肆虐的西域,本王就趁他心意。” 杀伐声中,哭泣声十分明显。成沅君离的也算近,他只见一个扎着双髻的幼儿坐在那里不知所措,满脸污泞,而剑光闪动之处,几乎要将幼儿剁成肉泥。成沅君刚嘱咐完手下,便道:“都给本王退下,不许出来。” 说着一改方才手无缚鸡之力,不知从哪里打出一把美人扇来,便冲了过去。 成沅君才自剑光下将幼儿一把捞起退出战圈,就见一人替他挡去一记斧锤。成沅君回过身,那个‘青花大釉瓶’眼有讶异,却露齿一笑,比方才温暖不少。 “你倒是挺英雄的。” 自出生以来,头一回有人说他挺英雄的。 成沅君一愣,连放下孩子的动作都轻了一些。 天知道他连救个孩子都是算好位置的。 正好能叫这个人看见。 成沅君,淮南王。 当今皇帝的弟弟。 皇帝有很多弟弟。 他不过是其中一个。 身为皇帝的弟弟,淮南王却从没回过宫里,一来皇帝总是再三推阻,二来他也不想回去。什么时候皇帝叫他回宫,才是要他的命。届时,是一口茶都不敢喝的。生怕喝了就没命了。生在皇家,哪里有什么情分呢。 宫里动不动就会少人,或是宫女,或是什么娘娘。成沅君小时候还不懂的,有一次他皇帝哥哥吃一块糖,成沅君也喜欢。皇后就问他:“沅儿喜欢吗?” 成沅君道:“喜欢。” 皇后就笑了笑,赏了他一大块。 成沅君捧着糖高高兴兴地回宫,他娘知道后,没说什么,只说:“沅儿,有了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应该一起分享?” 成沅君一想,是啊。 他有很多玩得好的宫女太监,便将糖给了他们。 结果那些人吃了糖后,七窍流血死了。 死之前,一个个痛苦地问他:“殿下,奴婢做错了什么啊殿下。”一双双手朝成沅君伸来,捉住他的衣摆,呕出的血弄脏了他的衣裳,成沅君站在那里,茫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嗫嚅两句,本能间要后退,却被人按在当下。 是他的母亲。 不过是得了皇帝一夜恩宠的宫女看着她的儿子。因为这个儿子,她有了个名分。可也因为这个儿子,她是如何在皇后的眼皮底下活这么久的?每日每夜,都提心吊胆,但提心吊胆,有用吗?没有用。就算她真的死了,皇帝也不会多看一眼。 而最可悲的是,她死了,她的儿子只会更可怜。 “不准走。沅儿就在这里看着,他们都是替你死的。你知道他们死了,会被扔到哪里吗?枯井太满了,或许他们连枯井都不配有,只是被拖到荒郊野外,去喂狼。” 成沅君定定站在那里,却是他的脸被抬起来,那个最熟悉的亲人告诉他:“要想活下去,不能叫别人瞧出你的喜好。不然你自己活不了,别人死,你也只能看着他们死。这个皇宫的人,没一个是真心实意的。你要会装,沅儿懂么?” “你难过吗?” 成沅君点点头。 “想哭吗?” 成沅君点点头。 “那就活下去。” 后来成沅君被封了淮南王,远远派在外头。他在外时,听说皇帝死了,大约是说中了诅咒。皇帝死那一日,成沅君宫中也没了一个人。等成沅君追回宫中,外面白纱满天,他的宫里却安静的像没人在。只有一个满头白发的女人安然躺在床上。 如果不是成沅君回来,不知几时才能有人发现。成沅君看了很久,替那个女人簪上了花,而后取过她压在身下的一本书,里面大多是些修行之类的话语,还有些叫人看不懂的图。 成沅君略略翻了一遍,而后一把火将这里烧了干净。 火光满天,宫中闻讯而来,却惊恐地发现淮南王站在那里,双手负于身后,眼中满是烈焰,一滴泪都没落,嘴角却勾起笑,像盛满了叫人要沉溺在其中的美酒。 从此淮南王这个弟弟,叫皇帝既怕又惧。 成沅君心想,他母亲说的不错的,情爱之事,沾了便像毒,实在没什么意思。人活在世上,还是要抓些实用的东西才好。真巧这一场戏,他也演得太过逼真,原本还以为能假戏成真的。 江原心头突突直跳,眼前血色既有又无。方才压下的暴躁又浮上心头。再凉的风都吹不灭他心头的火气。但他尽力控制了自己,只一身妖魔混杂的气息四散而溢,叫正在打坐的慧根双目如电,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握起了手中的禅杖。 作者有话要说: 白白:啊,我的头上是草啊。 【心痛的双更一下。不连这剧情我也很难受,晚安爱你们。】 第65章 吵不过他 云顶台上,白晚楼睁开眼,心中似有所感。他还差一些,就能将江原喂他吃下的血丹消化完毕。自从突破心境以来,虽然剑意因行之有差,未能及时跟上,但白晚楼神思清明不少。 十年间,白晚楼都活得像在云雾之中,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往何处去,留下在此地是为了什么。多半时刻世间无声亦无色,他与别人,就像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