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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成沅君是没说错的。 他确实是想来看看苏沐的尸骨。只是不确定地方,无意中撞上了蜘蛛。 成沅君在被蜘蛛困住时,本可轻易离开,但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岩石白额蛛喜欢宽大的巢穴,苏沐又曾在此建地宫。如此一对比,这蜘蛛所在,岂非很有可能就是地宫所在? 不过,苏沐何其狡猾,成沅君上他当已多回,在苏沐手上吃的亏比盐还多。就算苏沐真的埋在这里,成沅君会不瞻前顾后去当这出头鸟吗? 他才没这么傻。 有白晚楼这个好师侄。 岂会需要成沅君亲自涉险? 按说苏沐已死了十年,成沅君与他又非至交,实在没必要过了十年还去挖人骨头。不过是恰巧逢到三花大会,又恰巧三花大会上还挖出了忘忧丹,还恰好成沅君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四句话。 我欲晚楼听风雨,忽觉仙人抚我顶。云台浮云遮不住,忘忧夕阳连照晴。 落款苏沐。 确实是苏沐的字。 纸张很旧。 约摸是从前写的。 不管是人是鬼,这信倒是足够叫成沅君来无情宗走一趟。比起苏沐是死是活,成沅君更想知道人是不是白晚楼藏的。因为连照情不知情,晏齐不明所以,能做这件事的只有白晚楼。 可惜白晚楼疯了。如果白晚楼的失心疯是因为苏沐,如今见到旧人故地,他是不是能够想起来。若想起来,连照情恐怕还要谢他治好白晚楼陈年旧伤。若是运气不好,疯得更厉害—— 想必连照情更要谢他。 但出乎成沅君意料。 饶是他拖了江原这么久,也不见白晚楼有任何动静。白晚楼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既没有怒而发疯,也没有阴沉着脸来算账。这不太合理。 鲜血自成沅君被碎石割破的指间流下。成沅君不甚在意地抹去,忽然动作一顿,将手凑到鼻端,又闻了一闻。复而舔了舔指尖。 有人会对自己的鲜血感兴趣,难道是有病?成沅君当然不是有病。他只是忽然觉得,这个气味有些熟悉。就像是当日沾过他身的小蝴蝶。气息这种东西,是很难一样的。 “……”成沅君捻了捻手指,若有所思。 当日发现那只小蝴蝶的人—— 莫不就是江原? 却说江原毫不畏惧,纵身跃下,小心估算着距离,手中石子算准时间数连发,须臾听到回弹落地声,便心中有了数,减缓了落势。不多时,脚尖便触到地面。微微一踏,果然是石板的声音,并非泥土。 四周安静无声,漆黑一片,连盏烛灯也没有。江原不以为意。这里是地宫也好,蜘蛛穴也罢。他不管成沅君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管无情宗师门关他屁事,江原反正只知道一件事。 白晚楼一个人在这里。 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蜘蛛的老巢原本就离地面深远,光线不可及,如今江原头顶的洞口是微不可见的。他往上望了望,看不到顶。怪不得先前白晚楼跳下时,很快就没了踪影。 “白长老?” 江原喊了两声。一边叫着白晚楼的名字,一边摸索着前进。 但是这个地方有些奇怪。 根本不如成沅君所说是地宫。 江原越往前走,越觉得此地狭窄,待到最前方,几乎是要弯着腰走了。江原心头恨恨,成沅君这个金枝败叶,果然是满口胡说。 倘若这地方果真是地宫,莫非苏沐其实是个身长不过三寸的矮子,那他就一定是有病才会来这种地方修行。 这里十分黑暗。 江原本来不瞎,眼下也成了真瞎。 他本欲飞身往前,又怕中途落下什么机关,露看白晚楼踪影,只能一寸寸摸爬寻找过去。中间还喊着白晚楼的名字。 须臾江原半身已弓至底,忽然眼前就有了一丝光亮,微微莹莹,似乎是出口。 原本江原一个人在这里走了这么长时间,几乎要以为自己不是人,是个埋在此地的幽魂。在这样一个压抑的地方呆了这么久,忽然见到光亮,就像是绝境中的希望。 江原心头一喜,又一落。 他现在要出去了?可是还没找到白晚楼。 如果白晚楼还在这里呢?可是这里根本容不下第二个人。 就在江原犹豫该不该出去时,手掌无意触到一处松动。 他只轻微碰了碰,摸出一道轮廓。 大约是一道门。 这门只有寻常人膝盖那么高,江原用力将它微微推开一点,里头露出光彩来,这种光彩格外璀璨,如果说出口是黑暗中的希望,这种璀璨足以叫一个已近绝望的人心花怒放。 金碧辉煌。 珠山玉海。 此地之富饶,皇帝亦不可比。 足以留下任何人的脚步。 江原心头一动。 动完关了门。 他见过玉山玉海,也见过金银堆砌,哪怕是寻常打扫的晗宝阁,哪一件不是天下至宝。这区区金碧辉煌——江原果断扭头就走。 接下来便似乎就在意料之中。 能开一扇暗门,就有第二扇。 江原很快摸到了第二扇门。 第二扇门更窄小,只有半膝高。这里没有金碧辉煌,但墙上嵌着明珠,所以江原还是能看清里头隐隐绰绰。里头是一层层的书格。能放在这里的东西,大约不是凡物,取一本便能征战四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