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沙漠来人（上）

    百余石阶下的身子显得有些孤单，略显单薄的身子只怕是一阵强风袭来，怕是站不住脚。

    来人看沙漠的神情很庄重，又显得那般娴静，没人知道他真是来历，或许族主知晓，但族主从不来没有和人提起过这个人。

    七年前这个人穿越沙漠来到竹域，本已无生还的可能，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

    此人刚来时竹域每个人都很警惕，将他关押在一个房间中看管着，只是在族主前去看望这人一面之后，这人似乎就成了座上宾。

    溟衔很不理解，这样一个人族来魔族领地竟然可以安稳的度日子，甚至已经完全融合在这里。

    竹域的人还算很大度，没有将此人生煎活剥，否则此人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

    不过说回来，这人能力颇强，似乎是因感恩的原因，又或是不愿意回到人族领地的缘故，对竹域的助益很大。

    竹域资源匮乏，看似与世无争，但竹域自身本就与人族不同，进入人族领地有诸多不便，乔装易容虽然能瞒得了一时，但竹域始终和人族的面貌不一样，所以有很多事情在此人来了之后就变得无比简单，竹域人们也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

    溟衔每每想到此人就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哪怕是现在溟衔一眼有这种心情，只不过溟衔不是族主，他并不知道这人本身就带着魔帝信物，所以一直以来溟衔接触此人都显得很小心，与他年龄有着不符的城府。

    溟衔是有那么一点好奇，甚至有点畏惧这个叫霍尊的人。

    他性情很淡，平淡的脸上甚至能挤出水来，且看他轮廓，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俊俏的人儿，只是脸上那道伤疤却给溟衔带来了不一样的感觉。

    霍尊没有回头，便知道又是这族主的唯一儿子在身后，也只有这个从小就背负竹域命运的人才有如此稳健的步法和冷静的头脑，霍尊很喜欢这个小孩，有着别的孩子不一样的一面。

    也许是沉重的负担让溟衔失去了童年的滋味，又或是祖辈们给他的压力和竹域人们的期盼。

    总之霍尊很喜欢这个小孩，不，这个小大人。

    霍尊笑道：“想不想看黄昏后的沙漠？”

    溟衔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对黄昏的沙漠有着一种窥探的心，但祖辈的教训他还是要听的。

    溟衔没有说话，而是选择绕过霍尊身后，朝着竹域城池方向而去。

    霍尊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溟衔的无理，他这个竹域名誉上的导师在这个小孩面前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或者说溟衔天生就有着王者之气，就连霍尊这个在生死之间徘徊了几十年的人也深感佩服。

    霍尊没有阻止溟衔离开，他找了一个台阶，缓缓坐在冰冷的台阶上，一股冷意冲股沟处传来，给本来黄昏的沙漠边缘带来一丝凉意。

    霍尊看着远方的沙漠，心中计算着，心想如果没有意外，今晚应该到了吧。

    溟衔终究只是个孩子，那一份沉稳只是他装出来的，才走了不到十步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霍尊，然后看向沙漠。

    溟衔此时才意识到霍尊是他的老师，年少时的启蒙老师，在他很小的时候霍尊便如严父一般教导他们这些只有四五六岁的孩童，第一印象中霍尊很严厉，甚至有些变态的味道，将他们这些孩童训练得苦不堪言。

    溟衔记得有一次他哭喊着去找父亲，让他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师，可随之而来的确实父亲一顿皮鞭，将他抽的哇哇大叫。

    那时的溟衔对霍尊有一股怨恨，但更多的是害怕，连父亲都向着这个人族，他用什么来抗衡？

    不过有一点溟衔必须承认，霍尊确实是个很好的导师，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指出要害，溟衔总能在这些要害中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如今他不仅修完了竹域所有能修炼的卷宗，甚至还能修炼霍尊给予的卷宗，而且他也必须承认，霍尊将他体内那些被禁锢，没有打通的经脉都打通了，否则他根本无法修炼人族的卷宗。

    当然溟衔不知道的是，他为何能修炼人族卷宗，除了霍尊之外，还有他体内的血脉和天赋。

    霍尊并没有做太多事，只是将他那一层经脉贯通罢了，若想修炼人族卷宗，还需溟衔的意志。

    毕竟人族的卷宗和魔族卷宗相克，若想克服困难，就必须人下足以让一个成年人晕厥的痛感。

    很震撼的是，溟衔比霍尊想像的还要坚强，甚至比人族一些武者更加坚强。

    或许是背负着整个族群的命运吧，才使得溟衔这般刻苦隐忍，霍尊这般想着。

    溟衔终究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黄昏后沙漠景色的诱惑，来到霍尊身边却没有坐下，开口道：“快回来了是吗？”

    霍尊点头，又摇头。

    溟衔微微皱眉，那稚嫩的没有显得有些不成形，但溟衔还是很认真的像大人一样皱了起来：“仟叔不是去了很久了吗？难道有什么变故不成？”

    霍尊摇头：“一切按计划进行，没有什么变故。”

    溟衔道：“可看你的神情却是很担心，既然不是担心仟叔，那你在担心什么？”

    霍尊没有对溟衔对他称为有什么感觉，他毕竟是人族，虽然有魔帝的信物，这个魔族最大的族主让他留了下来，也给了很大的便利，但魔族内部却没人知道族主为何会如此信任他。

    之前还有所警惕，但在霍尊为竹域办了几件漂亮的事情之后，这些魔人便将他如己人一般。

    魔族人很简单，你对他们好，他们便对你好，你对他们心生歹意，自然他们就不会让你好过。

    只有身边这个溟衔确实对他百般猜疑和试探，完全不像个孩童该有的做法。

    早熟也不是一件好事。

    霍尊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黄昏那抹红色下的沙漠。

    许久，霍尊指了指沙漠渐渐清晰的沙漠，笑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溟衔虽然爱惜这个时间，但大多数时间都在用余光看霍尊，他想从霍尊的表情看出他内心深处的东西，这是霍尊第三堂课给他讲解的人心，可溟衔却没有看出半点端倪来。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溟衔顺着霍尊手指的方向看去，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的看着前方那座雄伟的宫城。

    “好美！”

    溟衔不知不觉中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脑袋，看着前方在黄昏红色映衬下的美景。

    “那是什么？”

    溟衔第一次见到如此美景，那座宫城似乎就在他眼前，只要他跨出一步提起速度便能到宫城边上，那明黄的瓦砾，朱漆程亮的城墙，还有那千奇百怪的妖兽图案，那些图案就像是栩栩如生站在城墙之上。

    似乎便在此时，那宫城渐渐清晰之后，溟衔看到的景象竟是万马奔腾，呼啸间在城墙外围提着长枪涌动，那厮杀的场景异常震撼。

    霍尊偏了偏脑袋，看着一副痴迷模样的溟衔，笑道：“那是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溟衔眼睛都未眨一下，但心中却生出丝丝疑惑：“海市蜃楼是什么？”

    霍尊想解释，但还是微微摇了摇道：“你只需知道，这不过是一座美丽的宫城，黄昏过后他便会消失。”

    溟衔惊讶道：“那是假的？”

    霍尊点点头，沉思片刻道：“真亦假来假亦真。”

    听到此话，溟衔终究艰难的将头转向霍尊，虚心道：“弟子还是不明白。”

    霍尊微微一愣，这些年好像是溟衔第二次自称弟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