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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祈与沈孟虞斗嘴再输一阵,气得牙痒痒:“你三岁发蒙又怎么样?教人还不是只会教之乎者也,翻来覆去就那些大道理,啰嗦又无趣,伪君子!” 然得方祈如此评价,沈孟虞却脸色不变。 他伸手拨开身前竹丛,只噙着笑意继续反问道:“同游君子,以君子之道敬之,相交小贼,以小贼之道还之。你又不是君子,不过是一只会逐利的小贼,我又为何要用真正的君子之道相待?” “所以说你是伪君子啊!” 方祈不服,他跟在沈孟虞身后踏进竹林,身畔碧涛阵阵,也不虞有旁人偷听他们二人谈话,遂放开了声音争辩:“真正的君子,无论待君子还是待小贼,都只有一副面孔,我虽不敢自称君子,但若人不骗我,我也不骗人。反倒是你,明明想在这皇宫中行盗窃之事,却非要装着什么都不要的样子,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表里不一!就是你了!” 方祈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此时他正生气,更是将自己这两日对沈孟虞的所见所感一股脑都抖搂了出来,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就差没戳着沈孟虞的脊梁骨,学那戏里的包青天吊起嗓子,大骂他一声奸臣贼子。 沈孟虞少有才名,德行齐备,在世人眼中一直是温良恭俭的典范,哪怕家道中落,谢勤之那等眼高于顶的世家子也还得在面子上敬他三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当着他的面骂这一声伪君子。 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沈孟虞再清楚不过,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望向少年。 少年正双手抱胸,瞪圆了眼睛看他。他见沈孟虞回望的眼中似乎隐有惊诧之意,只道自己说对了真相,遂得意地哼了一声,故意挑起眉毛,浓眉之下一双黑眸通透澄明,几可鉴人心。 这个小贼,其实是很聪明的吧。 回想起在东宫时听到的那一番高谈阔论,又联想到前一刻方祈对袖里乾坤的歪曲理解,沈孟虞一时间竟有点拿不准方祈自称不学无术的说辞是否可信,半天没有接话。 方祈见沈孟虞沉默着停下脚步,还以为他是无话可说,终于开心了一点,嚣张地嚷嚷道:“怎么样,我说对了吧?你就是个伪君子。” 然而他这般沉不住气,却是暴露了自己本性。 “伪君子”被他挑衅,回过神来想了想,只简简单单抛出一句话,瞬间就将小贼的一身气焰打压了下去。 沈孟虞唇边噙着一丝笑意,优哉游哉地给方祈泼冷水:“这世上表里如一的人少之又少,如你,若有,也大都被我这般表里不一的人骗了去,亦如你。你说的没错。”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方祈以身试法,伤亡惨重。 赶在少年气得想要第一次破例违背师门律令、翻脸走人前牵住他的衣袖,沈孟虞见好就收,也无意刺激方祈更多。 “好了,不打趣你了。”他轻笑着摇摇头,随手摘了一片竹叶卷成笛状,放进方祈手中,只把方祈当成小孩子来哄。 “你且告诉我,这一番有关君子的理论和你先前在东宫讲的盗跖故事,可都是盗圣教给你的?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便教你吹这叶笛。” 方祈曾见人用树叶演奏过乐曲,此时他将叶笛凑在唇边尝试着吹了几下,却半天发不出一点儿声响,心中既着急又好奇,也只能暂时将郁火放到一旁,不情不愿地回答沈孟虞的问题。 方祈道:“祖师爷爷的故事是我师父教的一本盗家经典里说的,后来偶尔路过学馆,也听人谈起过。至于君子,好多说书先生都喜欢讲君子的故事,我听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盗家?庄子……道家……噗,”沈孟虞愣了一下,继而失笑,他忍不住抚掌大叹道,“好一个盗家经典,好一个盗亦有道,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和盗圣前辈坐而论道。” “就你,懂什么盗?”方祈闻言,却只是不屑地轻哼一声,缠着沈孟虞就要他兑现承诺,“我已经回答你了,你说好要教我吹叶笛的。” 你也不懂道啊。 沈孟虞在心底轻叹一声,没有接话。他从方祈手中接过叶笛,先凑在唇边吹出声响,示意自己所言不虚。 紧接着,他在少年满怀期待的视线里晃晃竹叶,再度开口时,却是得寸进尺地又提出一个新要求。 “你日后要在宫中以我的书童身份行走,这道与盗的区别,还是要分清楚的。” “为了不让你堕了我沈家一门文名,从今日起,我不仅会教你吹这叶笛,我还要教你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三足金蟾一般是古时候给小孩子玩的小玩意,之前在博物馆看见了,就顺手用上了~小□□超可爱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猴子的袖里乾坤可是非常厉害的~是个百宝囊 第10章 克妻之命 “昔日孟尝君座下门客三千,有一回孟尝君陷落敌国,命悬一线,是他手下一个擅长钻狗洞的盗贼和学鸡鸣的食客助他脱困,太史公作传记,方有鸡鸣狗盗一词。” “那鸡鸣狗盗之徒不就是形容义士的吗?哇,所以盗圣也称狗圣,没毛病!” “狗圣?这是什么说法?” “小时候师父就这样叫我的。师父说,这是我们盗圣一脉独有的称呼,他这样唤我,也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衣钵,以盗圣之名行侠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