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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注意,师南耷拉的肩膀渐渐直了,头慢慢抬起,冷眼看着这些为了一座城池,张口闭口就要牺牲他一人的权贵们,一语不发。 席远一张嘴对数十人,当真是落了下风。 偏生作为世家子,在场的很多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伯伯,无论怎样,他也不能口出妄言,处处受限。 李斯年静静地观望,像是扔出甜蜜诱饵,挑起针对席远的这场热闹,与他无关。 因为席远的不松口,场面越发失控,到最后,有席家德高望重的长辈闻讯而来,颤巍巍拄着拐杖,指着席远的鼻子,呵令他不得再管此事! 席远......终是沉默了。 眼看着事态朝着利于李斯年方向脱轨而去,师南脊背挺直,漂亮的脸有种不可侵犯的疏远之意,抱臂望着李斯年和争执的人们,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就要起身发言—— 说时迟那时快,身边的人先一步站了起来。 “嗤,一群蠢货。” 师南惊愕地望着他。 低哑暗沉的嗓音,极简的五个字,很短,与对师南说话时的语气又不同。 冰一样的冷,但又隐藏着师南看不懂的怒意。 空气里只有寂静,一个呼吸时间过去,两个呼吸时间,连心跳声似乎都停了。 争执的臣子们,望着忽然发言的江阴王,面色不自然的闪过畏惧之色。 江阴王在这个时候出声,身形又好死不死地挡住那个男宠,显然是要护着他。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无人与他争锋,怕被江阴王下暗手,灭了门也找不到痕迹的那种报复,没有谁不恐惧。 但今日之事绝非寻常,终是有自诩一心为国的老臣,梗着脖子站了出来,对江阴王厉声道:“江阴王,此人到底都不算孔国之人,你又凭什么身份指手画脚?” 是啊。 众人醍醐灌顶。 男宠甚至还是西武人,李斯年为美人昏了头,非要用城池换自己人走就罢了,席远和江阴王,又凭什么护着他? 江阴王闻言身躯微僵,就算看不见表情,也能从他短暂的沉默里,看出他正在纠结。 谁见过这种模样的江阴王? 江阴王出现在人前时,总像个无情冷漠的战争兵器。此刻的反常,倒有了人气儿。 那老臣只当说中了痛点,冷哼一声,更是步步紧追,逼问:“说啊,你以什么身份护他?!” 本以为江阴王要么怒而拔刀血溅当场,要么愤而拂袖离去,谁知他像是被老臣逼进了绝路,终于缓缓开了口。 “他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谁敢动?” 席远倏地看来,面露惊愕。 李斯年垂落的手,指甲直接掐破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潺潺流下,江阴王也认出了阿南?还是他们早就互通了信号? 最后一个猜测,让李斯年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从头至尾,他才是那个局外人。 兜兜转转,不管他什么地位,什么身份,始终只能在暗处窥探阿南和另一个强大到,他根本无法正面对抗的男人亲密。 李斯年心脏犹如绑了块大石头,直直坠落,耳边轰鸣作响,甚至听不见殿内其他声音。 另一边,老臣对江阴王的回复始料未及,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才是那个与他夜会的奸夫?!” 众目睽睽下,江阴王沉默了,怎么也说不出‘是’字。 但俗话说的好,凡是面对问题不吭声,从某种层面来说,沉默即是承认。 师南本来都在另做打算了,哪知道半途冒出个江阴王,强行按头认了是他奸夫。 师南浑浑噩噩地想,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最终,这场闹剧在江阴王的强势下,彻底终结。 大臣们也试图说服江阴王,但他无父无母无长辈,任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一个态度——想要带走他?行,从我刀下过去。 没听几句江阴王还不耐烦了,直接带着师南出了大殿,众人眼睁睁看着一座城池就这么没了,心如滴血,却不敢拦截江阴王。 就这样,师南绕来绕去,被完全没想到的人,以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带出了宫。 ...... 师南一路上老实的跟只鹌鹑似的,被默不作声的江阴王带回了江阴王府。 江阴王府坐落的位置,在郁京北边,离皇宫距离很远。 府邸虽大,修缮的简洁,色调冷清,与其人一样,随时显露出冷漠的疏远感,就差把“不好惹”三个字刻在门口。 师南进去的时候,看着幽深的大门,突然觉得自己像只自投罗网的小猫咪,跳进深不见底的黑洞。 师南倒是想跑,他如今身手虽然不错,但与江阴王这种人相比,还是差了些火候。 就怕跑路不成,反而激怒了他,被一刀抹了脖子。 所以江阴王到底为什么要主动帮他呢? 师南百思不得其解。 进了王府,江阴王依旧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浑身散发着冷气,也不知是对谁的,但师南总觉得和他有关...... 路过一条齐整的碎石小路时,师南终于忍不住了,从后面看着江阴王的后脑勺,问道:“王爷要把我带哪儿去?” 江阴王像是没听见似的,不搭理他。 师南在背后撇了撇嘴,随后不再出声。 直到江阴王在深处的一个院落,推开房门,面具下没什么表情,对师南勉开了尊口:“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