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晚了

    “我是不死不灭的。”

    恢复了人形的林海洋，虚空凭立在半空之上，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样，霸气十足，哪里还有刚刚那种狼狈不堪的样子。

    发生了这种变化，王瑾和白子敬心中也是万分震惊，因为他们察觉到，林海洋此刻不但伤势尽复，就连体内的力量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举手抬足之间，都蕴含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王瑾的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懵，这林海洋怎么越打越厉害呢？若是他人受到连番重创，只怕是如今早就没有了还手之力，可是林海洋却是越战越勇，从最开始的不敌王瑾，到后来占据上风，知道现在实力彻底碾压王瑾，这其中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在林海洋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有着如此恐怖的变化？

    “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没有杀死我？”林海洋的身体从半空中飘下，落到了王瑾的身前，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说道：“如果你刚刚没有那么多废话，直接就把我杀了，现在你也不会沦落到这种下场。”

    感受到林海洋身上那股压迫性的气息，王瑾不禁向后退了两步，眉头也越发的紧皱起来，见到王瑾这副模样，林海洋脸上的得意之色逐渐加重，看着王瑾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就好像在看着蚂蚁一样，充满了不屑。

    “作为对你的报答，我决定暂时先不杀死你，我要把你的肉身打碎，将你的魂魄抽出来，然后用魔火焚烧千百万年，让你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为我儿报仇血恨。”

    王瑾无奈的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现在很有自信，不过你真的确定能做到吗？”

    “难道你还有什么翻盘的手段？”林海洋眼睛微微一眯，射出两道渗人心魄的血芒，接着道：“不过你要知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小儿把戏，登不得大雅之堂。”

    “呵呵……”王瑾双手抱肩，脸上洒着懒散的笑容，浑然没有大敌当前，性命堪忧的觉悟，反倒是像跟朋友聊家常一样，说道：“也就是说，我今天是必死无疑了，是吗？”

    “没错，哪怕是天神下凡，今天也救不了你！”林海洋双手负在身后，斩钉截铁的说道，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既然我今天难逃一死，那么能不能在我临死前，回答我几个问题？也算是满足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的一点心愿了，要不然就算是死，我也不瞑目。”说着，王瑾还故作惆怅的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林海洋突然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啸，声音震耳欲聋，直冲天际，修为略低的一些人，直接被这笑声给震成了重伤，“刚刚你还威风八面，视我若待宰杀的猪狗，可是现在你却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我们之间扮演的角色，已然互相变换了位置吧？”

    王瑾毫不顾忌的点头道：“说句实在话，我心里很后悔，如果刚刚直接出手把你斩杀，就算你有通天手段，等你死了之后，也翻不出什么大浪，这倒是给我长了一个教训，以后我会多注意的。”

    “以后？”林海洋摇头道：“你还想着以后？我现在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已经没有以后了，不过看在你这么坦诚的份上，我还是可以满足你临死前的愿望，只要是我能告诉你的，自然会告诉你。”

    “好。”王瑾点了点头，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变化？刚刚你就像一头发了疯的狂兽，已经变成了半人半兽的怪物，就连心智都已经完全被杀念蒙蔽所丧失，而且我清楚的看见，这些根本不是你的障眼法，而是真切发生在你身上的，可为什么现在你又会重新恢复人形？而且实力还增长的这么多？”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林海洋突然抬起头，看了看昏沉的天空，地府之中虽然与人间很类似，但是唯独这天空不一样，人间的世界有黑白四季，但是地府却终日阴气缭绕，有黑夜却没有白天，而且季节也始终是一个季节，除非极为特殊的地方，才会有不一样的环境，就好比传说中阴山老祖的道场背阴山，那里据说就是终年被白雪寒冰覆盖，只有那些罪大恶极，永世不得超生的鬼魂，才会被打入背阴山。

    林海洋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追忆，轻笑了一下，身上的杀念和魔气也收敛了很多，王瑾心中明白，那是因为林海洋回想到了他一生之中，最为开心快乐，也是最为纯洁的一片净土。

    “那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说的好几百年前，并不是按照地府的时间推算，而是按照人间的时间推算，那时候的人间，好像还是五代十国的时期。”林海洋似乎生怕王瑾误会，还特意为王瑾解释了一下，然后接着道：“那个时候人间战乱纷呈，用尸横遍野来形容那个时代，一点都不为过，尸体可以说是最为常见的东西，当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将，在战场上战死，魂魄幽幽进入了地府之中。”

    “因为我身前是军队的人，颇为擅长领兵之道，于是便被派遣到了这鬼门关，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偏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她”，我一身之中的挚爱。”

    说到这里，林海洋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与他那魔性十足的外表完全不相符。

    “刚刚你可能也听李青元说了，我麾下有亲兵七十二人，她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我骁勇善战，再加上有这些好兄弟鼎力相助，于是我很快就爬到了副城主的位置，那时候我意气风发，想着能在地府干出一番大业，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地府的顶尖人物，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从那一天，发生了改变。”

    林海洋的这些话，应该是在心里憋了很久了，可是平日里有没有人可以倾诉，如今有人愿意听他讲述这段往事，哪怕是他的敌人，林海洋也愿意在讲完这段故事之后，再动手杀掉王瑾。

    “那天，神荼和郁垒两个人去了酆都，金虎又奉命在外征讨一路叛军，鬼门关的领导者就只有我一个人，可偏偏就是这个时候，我得到了手下的消息，在鬼门关外三十里，出现了一个阴穴，其中居住着一尊鬼王，正在修炼邪术，而这种邪术需要用大量的魂魄来修炼，所以鬼门关就成了他的第一个目标。”

    “再加上他得知鬼门关内的顶尖高手都不在，于是他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短短的几天之内，就被他擒走了近十万的魂魄，身为鬼门关的副城主，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就派人去请金虎回来援助，而另一方面，我率领麾下的七十二亲兵，找上了那尊鬼王，不求能把他灭掉，只求短时间内能困住他。”

    说到这里，林海洋突然惨笑了一下，有些悲凉的说道：“可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也太低估了鬼王的修为，即使合我们七十三人之力，竟然在鬼王手下撑不过三招，不得已之下，只能施展出了“地煞锁魔阵”，以我七十三人的全部魂力，才堪堪与他匹敌，勉强给他造成了一丝伤害。”

    “可那也是我们的极限了，鬼王盛怒之下，不但直接破了地煞锁魔阵，同时还将我手下的兄弟杀掉了一大半，本来我也无法幸免于难，可在危难之际，是她，我的挚爱，挺身挡住了鬼王的致命一击，我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是她却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而我的那些兄弟也拼死为我杀出了一条血路，以他的身躯，硬是挡住了鬼王的追击，给我留出了逃生的机会！”

    林海洋双目通红，两行血泪缓缓流淌而出。

    “我身为副城主，身为他们的大哥，可是在关键时刻，我却牺牲了他们所有人，自己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逃之夭夭！”

    轰隆！

    林海洋越发的激动，右手猛然一挥，天空中竟然划过一道血色雷电。

    王瑾看见之后，心中大为诧然，这天雷之法他也略知一二，虽然五雷之中的妖雷，颜色就是红的，可却也没有像林海洋唤出的天雷一样，鲜红似血，娇艳欲滴。

    血色天雷劈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顿时将地面轰出了一个大坑，发泄出了心中的情绪之后，林海洋缓缓平静了下来，对着王瑾粲然一笑，说道：“让你见笑了。”

    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敌意。

    “我为了躲避鬼王的追杀，开始慌不择路的逃跑，没想到最后竟然误打误撞，闯进了鬼王的老巢，本来我想自己肯定是在劫难逃了，可就在那里，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一样改变了我命运的东西。”

    王瑾忍不住开口道：“就是把你变成半人半兽怪物的东西？”

    “没错，那是上古噬魂兽留下的爪子，噬魂兽本来就是阴间的凶兽之一，在地府还没有建立之前，噬魂兽一族就生存在地府了，只不过后来才逐渐灭亡，我当年之所以能当上副城主，除了过人的能力和手段之外，最为主要的就是，我曾经在血海地狱里面，见到过一只真正的噬魂兽，并且得到了噬魂兽的一片鳞甲，这才自创了噬魂爪法术，并吸纳了鳞甲之中的力量，这才打败了所有的竞争者。”

    “或许是苍天见怜，让我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得到了噬魂兽的爪子，因为我修炼的法术，与噬魂兽本来同出一源，所以根本就没有排斥的状况，我花费了很短的时间，就将那只噬魂爪融入了自己的体内，吸收了这只爪子的力量，我的修为顿时暴涨，虽然不能与鬼王力敌，可也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

    听林海洋说到这儿，王瑾心中就明白了大概，林海洋当年慌不择路逃亡之际，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噬魂兽的爪子，并且将其融入自己体内，这才在鬼王手下逃了一命。

    王瑾也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或许真的是苍天见怜，才让他得到了噬魂兽的爪子，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修炼的法术，偏偏就是根据噬魂兽自创出来的，两者本就同出一源，如果说林海洋修炼的是其他法术，那么就算他得到了噬魂兽的爪子，短时间之内也不能与自己融合。

    这一切不得不说是有几分天意的存在。

    林海洋接着说道：“当我将爪子融入体内的一瞬间，我就知道这日后定然会成为大患，因为这爪子里面蕴含了一股极强的煞气和杀念，甚至已经影响了我的心智，不过大敌当前，为了保命我也顾不得其他了。”

    “就是仗着这只噬魂爪，我与鬼王缠斗了起来，虽然还是处于下风，但短时间内他也杀不了我，就这样我坚持了一天一夜，最后在濒临油尽灯枯的时候，金虎大将终于赶了过来，以雷霆手段将鬼王灭杀，这才使我免遭一死。”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从此我在鬼门关内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副城主的位置在没有人能与我相争，可是这时我却发现，那条噬魂兽的爪子，给我带来的隐患远比我想象中要大，我每动一次手，心智都会被戾气侵袭几分，变得残暴不堪。”

    林海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说道：“后来为了避免这种影响，我就尽量避免与他人动手，可这条手臂还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我林海洋逐渐从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变成了一个人人唾沫的阴险小人，直到今天，我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王瑾叹了一口气，这林海洋也算得上是一个可怜人了，究其根源，他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也是为了鬼门关的百姓。

    “其实，你未必没有回头路，只要你把你的情况跟鬼帝说了，他们或许会有办法。”

    “晚了，晚了，一切都晚了……”林海洋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