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二章 红尘不死 哀叹长生
正在几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道人影踏着波浪上来了。 不错，他是踏着波浪上来的。 那波浪一高一低，像是跳动的钢琴键，又像是水神铸造的台阶，一层一层的展现在众人面前，托上了一个英俊无比的男子。 “好帅！” 这句感叹不是许欣一个人发出来的，而是姜毅几人看到现在的张三丰同时发出的一声惊叹。 漆黑的脸蛋被洗的雪白，高大清瘦的身材，炯炯有神的星目，直冲斗府的剑眉，额头下巴棱角分明犹如刀削，披散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穿着一身清灰色的道袍。 丰神如玉，天地相合，逍遥自在，道意油生。 四人有一种感觉，此刻出现在自己四人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仙，一个真正的仙！ 邋遢的道人不在了，眼前这个形象才符合人们心中所想。 英俊潇洒，风流提档。。。呸！倜傥！ 现实告诉我们，美男子都是安静的，一旦动了起来就会变成流氓。 子曾经曰过：动次，就会打次。 “靠！几十年没洗澡，冲一下还真是舒服。” 四人绝倒，大兄弟，几十年没洗澡不是啥光荣的事情，你自个知道就行了，何必多说呢？ 奇特的水花终于落了下去，张三丰如流氓神仙降临凡尘，脚下略微一点，嗖的就到了几人面前，骚包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满脸牛气的说道：“怎么，哥帅吧？” 枯木道人一张老脸通红，憋了半天蹦出一个字：“帅！” “噗呲！” 姜毅他们终于忍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笑完了才发现不对劲，原先一脸骚包加得意的张三丰突然沉默了下来，紧紧的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英俊的眉头紧紧的锁着，似乎千言万语皆在心头，难以言明。 姜毅心里一沉，不会这哥们活的太久了，老年痴呆已经到了深夜期吧？ “祖师?” 枯木道人自然也发现了自家祖师的不对劲，立马满脸关怀的问道。 可是张三丰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只是低着头紧紧的盯着自己身上的道袍一点动静都没有。 枯木道人急了，想伸手去摇晃一下自己的祖师爷，却突然让许欣给拉住了。 “别碰他。” 是的，别碰他，他心中有伤。 沉默了良久的张三丰，眼睛突然变得通红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流出眼泪来，他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天边即将消失的阳光长叹一口气。 “长生有如何，天下独一人。红尘缭绕我身，长生争渡不过是轮回。” “道袍还是崭新的，但是你人已经不再了。” “世人皆知长生好，无知长生也是恨！” 姜毅愣住了，眼睛落在了张三丰崭新的道袍上，眼神似乎透过了时光的洪流，看到了几百年轻的时光。 一个催老的红颜，青灯下一针一线的穿着这件道袍，将自己满腔爱意和牵挂都缝在了这件道袍里面。 “我会死去，你会长生，日后若是没有衣服，就将他取出来穿上，日后也好出去见人。” 一边述说着，红颜眼角挂着泪水，滴答而落，落在了针线上，落在了道袍上，也落在了张三丰的心中。 “我希望你可以一直活下去，我不能陪你，就替你多做几件衣服陪你吧。” 他虽白发，却是年少，亲眼看着佳人老去，死去。 这是悲伤的，死的人固然死了，一碗孟婆汤，尽解前世忧伤。 活的人还活着，红尘纷扰事，千年在心间。 手握佳人手，目送明眸合，余下千万载，再难见此人。 天下之伤，天下之痛，莫过于此。 这一刻，姜毅想到了很多，从悲伤沉默之中的张三丰想到了自己。 凭借自己的修为，长生是肯定的，难道自己也要重蹈覆辙，目送着她们一个个离去吗？ 流泪逝去是红颜，痛哭千年终不休。 不行！ 这一刻姜毅内心是坚定的，他同情眼前这个天下无敌的男人。 是的，听着似乎有些可笑，天下无敌也要同情？ 要！ 孤独一声，亲友皆去，佳人不见，这是一个强大而又弱小的人；因为修为，他强大无边，因为孤独，他弱小无比。 他是强大的，他也是脆弱的。 姜毅暗下决心，自己决不能再走张三丰的路，绝对不能！ 同时，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看佳人逝去？” 是啊，自己得道，成仙是一家，为什么会造成现在这种下场呢？ “得道？成仙？” 张三丰笑了，笑得很惨然，摇了摇头。 “天道不全，万物有缺，即使道已通天，终不圆满，不登天，何谈仙啊！” 不登天，何谈仙！ 一句话，道不尽的哀伤。 无敌者的哀伤，无敌者的寂寞。 如躲在夹缝中存在到春天的冬雪，它谨慎的看着世间的一切，它抱怨天上的炎炎烈日，它看着同伴的消融与逝去，看着天地由冬至春，看万物死死生生，从天地大白到碧绿苍山，它只能看。 它什么也做不了，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它不知道为什么，它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消融。 姜毅没有完全懂，但也并非完全不懂。 他想，张三丰就是那一片雪，一片从冬天熬到春天的雪。 几百年岁月，几个世纪，对于人类而言是漫长的，但是对于天道而言，比沧海一粟还要不起眼。 沧海之中一片叶，翻来覆去几多今朝，他是一片特殊的叶子，摇摇晃晃的在沧海上漂浮。 他依旧翠绿，他依旧年轻，但那只是表象，他的内心是孤独的，是镂空的，所以他能在沧海浮而不沉。 姜毅也懂了，懂张三丰为什么一直藏在这落雁峰之上。 天地变了，历史前进了，不变的只有这片荒山。 或许，还有这荒山之上的某处孤坟。 数百年岁月，孤坟虽存，枯骨难在，守着的只是一培土罢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姜毅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有些感触的点了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他有很多问题，但是现在还没法去问。 “我们先走吧。” 他这么说了一句，很难得，张三丰竟然附和的点了点头，道：“好吧，走吧，走吧。” “ “红尘如此多扰人，再走上一遭吧。” 他摇了摇头，一步跨出竟然就消失在了人们眼前。 只有姜毅和枯木能够扑抓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在瞬息之间，走遍了整个武当山！ “天地已变，人亦变，不变的只有这武当山，我的武当山！” 张三丰再度出现，高高立在落雁峰顶，身后的夕阳光芒万丈。 比来时多了一个人，一个绝世孤独的人，一个脱离世界的人，但是他终究再次进入这个世界。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进入这个世界，这一次，他将完成自己终生的目标，完成她的期盼！ 不负苍天，亦不负卿！ 世界，那个疯疯癫癫的张三丰，他又回来了。 一路之上，张三丰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也任由周围的人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任由那些女孩一脸花痴的盯着自己，而后拿着手机不断的拍着照片。 对于这一切，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直走到机场门口，看到呼啸着飞起的飞机，他终于不再沉默了。 “他娘的，变化也太大了！七十年前听到炮声隆隆，我以为要毁天灭地，想要下山看看，却突然浑身沉重，一睡醒又安静了下来。” 这种不死的人，每说一句话都是惊天大新闻，听得姜毅他们一阵咋舌。 姜毅运用徐丽给予的特权，将张三丰，这个本应该死了几百年的“死人”带上了飞机。 姜毅跟张三丰坐在了一块，把其他几个人都支开了。 对了，枯木道人也跟来了，祖师下山，他自然是要跟着的。 张三丰的态度对他好了不少，可能是因为心境的变化吧。 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姜毅，张三丰竟然主动说起话来。 “你很不错，二十来岁能达到这种地步，比起我还要强上一些。” 只是一些？ 姜毅心中苦笑，看来这些人真的不能以常理度之，自己有三界手机这种逆天的东西，既然也就强了一点点。 妖孽，天才！ 武当道祖，名不虚传，这是姜毅的心声。 “前辈，我想问一件事。”姜毅目光炯炯的问道。 “说罢。” 张三丰轻声道。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姜毅看着张三丰，开口问道。 张三丰低头看向姜毅，两人紧紧对视，暂时性安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张三丰打破了这份安静，伸手指了指天空，道：“这天变了，拦住了我们前进的道路。” 姜毅陡然变色，心中升起一个比较可怕的念头。 三界手机的真相，或许不是那些神仙说的那样。 那些神仙不来凡间，或许也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心中大胆的猜测着，姜毅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斗胆一问，是否天路已堵，天地隔绝！” 不错！ 这就是姜毅的想法，天地隔绝！ 那些神仙并非不想来，而是来不了，所以凡尘无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张三丰不能成就真仙道果，只能红尘不死，哀叹长生！ 张三丰回过头来，满脸震惊的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年轻人。 他实在是太让自己吃惊了，当初姜毅来的时候他就关注过，但是远远没有到这种地步。。 除了实力，还有眼界，他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某种高度已经无限接近自己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