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六一儿童节_第92章
何初三在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其实……我确实是想找你帮忙。” “怎么了?” “我阿妹跟那个古惑仔走了,街坊邻居一起帮忙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我怕她出事。” 夏六一皱了眉头,“怎么不早点跟我说?那小子混哪个堂口,叫什么?” “阿妹叫他‘大高’,混哪里不知道。” 夏六一提声叫了小马进来,把何初三妹妹的事交代了一下,让他马上派人去查。小马一听何初三的名字就面上不忿,被夏六一一瞪眼,脖子一缩,领命跑了。 夏六一转头安抚何初三,“放心吧,全香港都有你六一哥的人,分分钟找到他们。你想把那小子怎么样?浸猪笼还是砌水泥?” 何初三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不行!千万不要……”就是担心夏六一替他暴力出头,加之夏六一麻烦缠身、自顾不暇,他才迟迟不想找夏六一帮忙。 夏六一笑了一声,“逗你的,我知道分寸。不过那小子是该吃点教训,老子的妹妹也敢招惹。” 何初三咳了一大声——崇拜江湖好汉的欣欣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一个龙头大佬作阿哥,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你那边情况还好吗?”他问。 ——《廉署新秀重拳出击,黑道大佬行贿落水》的新闻已经走遍香港大街小巷,何阿爸手里正拿着这样一份报纸,看得长吁短叹。 ——他要是知道报道里的某黑道大佬就是他儿子的男朋友,怕是要心脏病复发。 “没什么,”夏六一平淡道。陆光明和谢家华手里的证据动摇不了骁骑堂的根本,加上他手底下那群满嘴跑火车的大律师,最多罚一笔款子,判他三五个月。 但这三五个月并不会太平,自打他被捕之后,被打压多时的长老们可算找到了发泄口,下头有些不安于室的小辈们也开始蠢蠢欲动。如果夏六一被判入狱,崔东东再精明能干也是不被长老们放在眼里的“女流之辈”,易生变化。 “对不起,”何初三歉疚道,“你出事那天,东东姐曾找我做账,我拒绝了。” 夏六一沉默了一下,其实崔东东对于查账早有准备,目前为止都没被查出什么问题,他知道崔东东这一招只是想试探何初三的忠诚——她仍对那个来历不明的监听器耿耿于怀。 “这事是她做得不妥,你不用道歉。我也不想你牵扯进任何骁骑堂的事里。” 何初三竭力压抑着此时心里汹涌的情绪,声音忍不住大了一些,“你不怪我就好,我……我一直想去找你,但阿爸需要人照顾,吴妈又一直在找阿妹……我很想你……” “想你就去啊!”何阿爸在病房里头虚弱地喊,他前头的话没听见,模糊不清地就听见一句很想你,“你阿爸都病成这样了,没几天活头了!你还不把老婆仔牵医院来给我看看!” “阿爸,医生说你过了危险期,已经没事了。还有你需要休息,少说话,别激动。”何初三捂着话筒转头哄道。 何阿爸愤愤地一拍报纸,躺下去了。 何初三松开话筒,偷偷走得离阿爸更远了一些。夏六一在那边笑道,“要不是出不去,我还真想去看望看望你阿爸。他现在没法拔牙了吧?” 何初三一阵闷笑,觉得他六一哥就像一只平素张牙舞爪的大灰狼,但只要何阿爸这只老绵羊提着牙钻“咩~~”一声,他就要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我得挂电话了,”何初三看见来换药检查的医生走了过来,“等阿爸情况稳定一些,我就来看你。” “不准来!”夏六一语气一沉,“你不准跟我这边任何人联系,小马也不行。你阿妹要是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何初三轻轻“嗯”了一声。 夏六一知道他委屈,自己心里也酸得厉害,憋了又憋,他还是忍不住柔声哄道,“乖,好好照顾阿爸,在家等我。六一哥回来给你补过儿童节。” 何初三笑了,捂住发烫的脸颊,轻声道,“好啊,我等你回来过儿童节。” “行了,挂了。” “等一下,”何初三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阿爸和医生,飞快地、悄悄地在话筒上“啵!”了一口,压低声道,“亲一个。” “咳!亲个屁!肉麻!” 何初三在那边委屈地唤了一声,“六一哥……”尾音拖得又长又黏糊,无限期待。 “好了好了,闭嘴!” 夏六一别过头,警觉地扫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 “啵!” 挂断电话,他看着床脚发了一阵呆,眼底的笑意和暖意渐渐褪去。徐徐地叹出一口气,他往后一仰,长手长脚地摊在了床上。 第三十九章 Sam哥,你练过? 午后的天,阴得似一幅色泽黯哑的水墨画。乌云如浓稠的墨汁,大片地铺张开来,一直晕染至海线尽头。海风撕扯着云层,仿佛画卷上一群被驱赶的水牛。 暴雨将至。 戒备森严的铁门渐次开启,一辆囚车缓缓驶入赤柱监狱。 车停时,溅起一地沉闷的泥水。戴着手铐的犯人们动作缓慢地渐次下了车。被这阴沉的天气与戒备森严的环境所压抑,他们低垂着脑袋,木然地随着喝令而向前走去。 最后一个犯人的脚从车上踏落,泥水溅在了他的裤腿上,单薄的鞋底令他感觉到了湿意。 夏六一微微挑起眉,挺直脊背,将玩味的目光投向这座乌云笼罩下的孤堡。 …… “轰——!” 惊雷如山崩,震颤了何初三捏着报纸的指尖。 粘稠的黑暗裹挟着灰白的雨,重重地击打着老旧的窗。不一会儿,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惨白光芒在窗玻璃上映出撕裂的痕迹,转瞬又被黑暗吞噬,震耳的雷声紧随而来,绵延不绝。 九龙城中一处僻静唐楼的三楼,何阿爸家,卧室昏黄的灯光中。何初三坐在床边矮凳上,手中捏着一张报纸。突然何阿爸在床上翻了个身,梦里呢喃两句。何初三放下报纸起身,帮他阿爸掖了掖被子。 他站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知道今晚对他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床头那张报纸头版的鲜红色泽像涂了一抹殷红的血,他小心地将它对折成小块,塞入垃圾桶深处,确保阿爸明日见不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