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是是是，只要让妾一起跟着回去，妾身一定不会在路上抱怨。”得到了可以一起回去的肯定，苏姨娘也不哭了，将眼泪擦了擦，又看了看胡俨，媚眼如丝的朝着他抛了几个勾魂眼。 胡俨看她这样，皱着眉头转开了视线。宋娇敢肯定，胡俨那表情绝对是在忍笑。也许胡俨对苏姨娘宠爱就是这么来的吧，他对她的感情不会有多深，但身边围着这么一款全心全意依靠他的小娇花，也是一件让人欢喜的事情不是。 苏姨娘能跟着回去，魏氏自然也不甘落后，只见她缓缓抬起她的清丽的小脸，看向胡俨，眼里千般柔情，万般哀怨，粉嫩嫩的唇瓣张张合合，最后才吐出一声：“爷……”那声音幽幽，听得人心尖都要疼了。 啧啧，这就是魏姨娘勾引胡俨的本事吗？ 好、好高级，比总爱哭闹的苏姨娘高级多了。 平时魏姨娘在太太面前挺规矩的，估计她这勾人的样儿也就只有单独面对胡俨的时候才发动，今天为了跟着一起回京，看来她也是下血本了。 魏紫也在心里暗恼，昨天她一听说老爷要回京，便想着晚上邀请老爷到如意阁来过夜，到时候她只需要和老爷小心温存几翻，还愁老爷不带她回京吗。结果她亲自去请老爷的时候，正好和苏氏那贱人撞上，两个人唇枪舌剑了一番，把老爷吵烦了，老爷便丢下她们去了太太屋里。 今天太太就要安排大家准备回京了，老爷最近也不一定会去她院里，所以她不得不赶紧抓住机会，向老爷求情。 她是新进门的小妾，这次要是能回京城在老太太那里混个名位，那以后她和老爷的情分不就更近了吗，而且老爷和知府大人那边肯定有事，她一定要快点儿在胡俨心里确定地位，要是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魏紫这边还在含情脉脉和胡俨对视，苏姨娘那边不干了。“小贱人你发什么骚，大清早的就开始勾引男人，太太还在这里呢，你还讲不讲规矩了。” “放肆！”高氏本来是要指着魏姨娘不成体统的，但见苏姨娘像个泼妇一样，气道：“你好歹也是出生书香门第吧，怎么说话越来越不干净了。” 苏姨娘见高氏发火，连忙认错：“太太说得是，妾最近愈发粗俗了，以后一定跟太太好好学学知书识礼。不过我这样说话不干净也好过某些人连身体都是不干净的。” 苏姨娘说着还拿眼神恶狠狠瞪着魏氏。 魏氏也不反抗，只眼神可怜的看着胡俨。胡俨这时候却转头看了看宋娇，宋娇正一脸无趣的等着事情快点结束，她腿都站得有点疼了。看到胡俨向她这边看过来，她立马变了脸色，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胡俨看宋娇这样子就知道她对回京城的事情没上心，本来还算好的心情，也有些乏了，再看魏氏那勾人的眼神，也觉得有几分腻味。 胡俨没耐心了，便想快点结束，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和太太还有苏姨娘回去，其他人安心留在宜州，剩下的事情太□□排吧，我去衙门了。” 见胡俨起身就要走，魏姨娘急了，连忙唤道：“爷，爷您带上妾身吧，妾身也想跟着回京城……” “好的，爷，妾身这就回去收拾行李。”苏姨娘这会儿高兴了，毕竟被老爷带回去的姨娘就她一个，这可是其他姨娘都没有殊荣。 在一片吵杂中，胡俨正准备离开，一直安静当背景板的芳姨娘突然走到胡俨身边跪下：“老爷，妾也想回京城了，求老爷把妾也带上吧。” 厅堂内好像按下了暂停键，魏姨娘不哭了，苏姨娘不闹了，她们这会儿都意外了，那个老实巴交，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芳姨娘，居然也敢到爷跟前争宠了。 这简直比魏姨娘立即怀孕了还要让人震惊。 芳姨娘已经好久没跟老爷说过话了，她是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鼓起勇气，跪到老爷身边，说出那句在心里模拟了无数遍的句子。 然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那么静静的等待着老爷的宣判。 被芳姨娘突然这么来一下，胡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才好。他看向高氏，高氏叹了口气道：“老爷先去衙门吧，芳姨娘这里交给我就好。” 得了高氏的回应，胡俨满意道：“你先起来吧，一切听太太的安排就好。” 胡俨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抬腿就往外面走了。 听了老爷的回答，芳姨娘臊得满面通红，她这都是被家里几个姨娘闹糊涂了，她这事儿明明禀报道太太那里也能解决的，结果她却脑子发热求到老爷这里来了，这样看着就好像她在争宠一样。 她这一把年纪了，怎么能跟几个小姑娘争宠呢。芳姨娘连忙跪到高氏面前，想要解释：“太太，妾，妾……” “好了，我都知道。”对于胡俨的这个通房，高氏对她是有几分同情的。而且芳姨娘这么多年也没有一儿半女傍身，说不得也有她的责任。 当年芳姨娘教胡俨通晓人事，是喝了避子汤的，因为当家主母还没进门，弄出庶长子来怕是会影响胡俨的姻缘。后来高氏进门，头胎生了个女儿，老太太不想自己的长孙是个通房生的庶出，便没有停芳姨娘的汤药。打算再等高氏两年。 后来胡俨下放外省，老太太可怜芳姨娘，便让她跟着一起来宜州。刚来宜州，胡俨为了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忙得脚不沾地，一年能去芳姨娘屋里次数，几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后来老爷不那么忙了，苏氏来了，芳姨娘年龄比胡俨大了七八岁，自然也开始年老色衰了。 胡俨是主子，不会亏待自己去睡个老姨娘，所以后面这几年，芳姨娘除了在高氏这里，竟是连胡俨的面都见不到。 高氏打发走了其他几个姨娘，将芳姨娘留下来问道：“怎么突然想回去了，是宜州这里带呆着不习惯？” 芳姨娘知道自己蠢笨，也没本事跟太太玩心眼子，只好老实说道：“太太，妾年纪大了，不得老爷喜欢，又没一儿半女，就让我回去伺候老太太吧，到时候老爷念着主仆一场，待我百年之后，赏妾一口薄棺，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高氏听后想了想，觉得也只能这样了。像芳姨娘这样的，除了依靠主人的心善，还真没有其他的出路。 回去之后，宋娇便拉着翠花讨论起芳姨娘来，翠花是家生子，知道肯定比其他人都要多，好在过了这么久，翠花对她这个主人很信任，说起府里的密辛来也不藏着掖着。 听了芳姨娘的故事，宋娇心里一阵唏嘘，跟了胡俨这么多年，最后却是什么都不是。她这姨娘做的是真的惨。 “那她今天突然求着要一起回京是为什么呢？难道打算重振旗鼓加入争宠大军……” “我的姨娘啊，你就别傻了，芳姨娘这是要回京养老啦。”翠花把洗好的菜蔬交给宋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宋娇一脸震惊，“芳姨娘看着还没有三十岁吧，怎么就要开始养老了？” “那里不老了，很多女人像她这样的年纪都该当祖母了。”翠花也不理会宋娇的震惊，一边帮她处理食材，一边继续科普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宋娇：“……”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听那边翠花还在继续道：“姨娘也赶紧对老爷上上心，生个一儿半女，不然到时候年纪大了，怕是连芳姨娘都比不过呢。至少芳姨娘跟老爷这么多年还有点主仆情，姨娘可是什么都没有。” 宋娇：“……”有句话她真的很想讲了。 高氏得知了芳姨娘的想法，自然不会不同意她这点小心愿。 最后确定的回京成员有：老爷胡俨，太太高氏，苏姨娘和她的两个孩子，再加了个芳姨娘。 魏姨娘想尽了各种法子，都没能得到胡俨的怜悯，最后也只能凄凄惨惨戚戚的留在宜州过年.当然，同时留下来的还有无所谓去留的宋娇。 恩，正好她们俩都是新进门的姨娘，看着怎么都像是被排外了。 临走前一天，高氏把宋娇和魏紫叫到跟前，吩咐道：“你们俩是新进门的姨娘，家里亲人也正好都在宜州，这次回去也实在是不太方便带上你们，所以我跟老爷特别求了恩典，允你们除夕夜回家吃一顿团年饭。” 宋娇听了连声感谢高氏，她本来就是要来求高氏让她过年回家的，没想到太太居然提前为她们想到了，她的太太果然的是个大好人啊。 魏紫听后，却一脸反感，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向高氏到了谢。 嫁人之后，魏紫是一点都不想回娘家的，家里的姨娘们每天吵吵闹闹，兄弟姐妹们为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也能争得面红耳赤。 她如今被胡俨留在宜州，回娘家肯定也是要被她们取笑。 不管欢天喜地的宋娇，还是满脸寒霜的魏紫，过了今天府里的男女主人都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5章 过年 从正院出来，宋娇回到秋意阁，院子静悄悄的，她走近一看才发现是胡俨站在院子中央，正抬头看着院墙边种的一颗石榴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人们都离得远远，干活也轻手轻脚，生怕打扰了老爷的沉思。 宋娇慢慢走近，对着胡俨福了福身，轻声道：“爷，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刚下衙？” “怎么，你这院子，爷进来还得找个理由不成。”男人低头看向宋娇，脸色臭臭的，活像宋娇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宋娇想这人估计是来找茬的，连忙一脸讨好的小心应对。 “爷说那里话，整个通判府都是爷的，爷想去那里就去那里，谁敢置喙呀。妾只是想着爷刚下衙回来，定是有些疲累的，不然咱们先回屋喝杯茶。”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妾呀。”胡俨虽然脸色不好，但也顺着她的话往屋子里走。 “妾当然知道自己是爷的妾呀。妾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的身份呢。”宋娇给胡俨沏好了茶，亲自奉上。 胡俨喝了茶，脸色好了些，说道：“既然知道是爷的妾，那也应该知道该怎么伺候爷吧。” “知道，知道，爷今晚是要留宿秋意阁吗？那妾身马上去安排，恩……妾的厨艺还不错，不如我先去厨房炒两个菜给爷下酒吧。” 宋娇不知道为什么胡俨会突然来这么一出，难道她就要在今晚被这男人睡了吗？而且这男人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京城了。虽然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出，但选在这种时候，她心里有点堵得慌。 “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胡俨看着她明明不高兴，却还是装作兴奋的样子，心里不得劲儿，放下茶盏就想走。 看到胡俨想走，宋娇有些心凉。她是对胡俨不怎么上心，但也不想对方讨厌自己呀。在这以夫为天的古代，她一个小妾，要是被家里的男主人嫌弃了，就算她在太太那里再得用，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 她其实认真的想过了，她是入了籍的良妾，逃是逃不掉的，哪怕再次出现天灾人祸，她都逃不掉，因为逃妾的刑罚太重了，还会牵连家人。这辈子除非胡俨不要她，那她到死都是胡俨的人，就算胡俨不要她了，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在老家的时候，她们村就有个夫家败落了，被遣散回来的妾。那些地主老财知道她给大官当过妾，全都想着把她纳回去尝尝大老爷的妾是个什么滋味儿。地痞流氓也常常围在她们家附近转悠，村里人更是对她们家指指点点。她们家根本受不了这些闲言碎语，没过两天就把她卖给了一个有钱的老财主。 虽然宋娇自认为，就算通判府真的不要她了，家里父母哥哥不会像那家人那么薄情，她也不会像她们村那个妾混得那么惨。但，她不想真的走到那种地步…… 通判府真的很好，老爷威严明理，太太善良大气。后院几个小妾就算争宠，也没像影视小说里写的那样斗得你死我活。 可恨她没有金手指，也没有什么惊天伟才，逃难路上她使尽浑身解数，也才勉强保住一家四口性命。现在因为身份限制，连出通判府都难。好在她上辈子就很宅，这辈子，就这样一辈子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墙里，她也可以接受，但…… 宋娇想到了芳姨娘，当然，就算胡俨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变成芳姨娘那样。但，在这样的后院呆久了，还是会腻的吧，这里又不像是后世那样充满了网络、外卖和快递…… 所以，她是不是也应该争取一把呢，从这个男人、她的终身老板那里，获取更多的好处……宋娇在通判府的这几个月，也差不多把这位爷了解清楚了。 胡俨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男人，以事业为重，尊重正妻，疼爱孩子，小妾在他眼里就是自己的私有物，不管他喜欢不喜欢，那都是自己的东西。喜欢了就多宠点儿，不喜欢了就放一边儿。 宋娇一时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眼看胡俨跨过门槛，就要离去，宋娇连忙追过去，手指扯住对方一角衣袖，“爷……” 宋娇没有魏紫那种似泣诉似哀怨勾得人心尖发麻的声音，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唤了胡俨一声，但胡俨却觉得，她这声‘爷’叫得比魏氏好听多了。 他一下子就心软了，回头看着她道：“你还有事？” 宋娇被他看着，刚刚鼓起的勇气却突然没了，她缓缓松开抓着对方的衣袖的手，低下头磕磕绊绊道：“也……没什么事……” 胡俨看着自己这个小妾，她乖巧的低着头，一头乌黑的秀发用了根银簪简单的挽了髻，温顺的盘在头上，后面露出一小截莹白细腻的颈子，一缕碎发黏在上面，端得是柔顺中又透着几分可爱。 他突然就不气了，捏着宋娇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指尖的肌肤滑嫩细腻，这张小脸现在比玉还要白，鼻尖小巧可爱，两只眼睛黑珍珠一般亮眼，小嘴如含朱丹，他看着突然就很想轻薄一番。 胡俨就这样认真仔细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开了，他用指尖弹了她额头，看到她洁白无瑕的额上出现那一点红痕，才轻轻的笑了，离开前，他道：“在家乖乖等爷回来。” 当晚，胡俨宿在了魏姨娘的如意阁，第二天一大早，宋娇就在大门前，送别了家里的男主人和女主人。 虽说是轻车简从，但也整整有五辆马车。胡俨和高氏坐一辆，苏姨娘和孩子们一辆，还有辆专门坐了七八个下人，恩……芳姨娘也在那上面。差别待遇还是蛮大的，她要是也跟着走的话，估计也像芳姨娘一样坐第三辆吧。 后面两辆车装的都是行礼，周围还跟了骑兵护卫。整个车队看着浩浩荡荡的，在高氏嘴里，这却是‘轻车简从’了。 主人家离开后，宋娇和魏氏两个小妾也没啥可做，不过好在就快过年了，宋娇趁着过年前这段是时间，给父母还有哥哥各做了一双鞋。衣服她做得不好，但鞋子还挺简单的，最多就是纳鞋底费些力气。 时间一晃而过，宋娇做好三双棉鞋，就到年关了。 除夕这天，宋娇早早的回了家，和她一起的还有翠花。 翠花的亲人都在京城，这次没能跟着太太一起回京城，宋娇多少有点自责，要不是因为她，翠花还是太太身边的丫鬟，这次说不定就能跟着太太一起回京城呢。 不过翠花跟了自己大半年，两人感情也越来越好，宋娇征询了对方的意见，见翠花完全同意跟着她会娘家，宋娇便带了她一起。 家里的变化不大，还是那个三间屋子的小院子，就是院里的大枣树叶子掉光了。她一回来，宋母一边拉着她急匆匆往屋里走，一边掉眼泪。 宋娇连忙劝道：“娘，大过年的，可不兴哭，不吉利。” “就是，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你哭什么？”宋父看着宋母不满的训斥道，但眼里也隐隐闪烁着水光。 宋娇看了看，他爹气色果然好多了，看来身体是在好好恢复。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