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季彧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坐在沙发上，手摩挲着过去两人的合照, 想了好多事。 和宋依分手以后，他人生所有的期待通通破灭。回到家，他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而从那时候起，岳柔进入了他的生活， 她给他进行心理疏导，这些年他很信任她。但是，有些事她竟然知道的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多。 虽然双方家长有意撮合他们，虽然他也曾尝试过，但季彧很快就跟她说清楚自己对她并没有感觉。岳柔也进退得宜，说他们是从小的交情，让他不用为这些事烦心，她会去做双方父母的工作。 可一切，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季彧并不知道宋依还了两百万的事。或者，更确切的说，他这些年一直都在逃避接收她的讯息。 还有，祁韩说他和宋依没发生过什么，那为什么他会…… 季彧扶着额，想回忆下当初的细枝末节，却发现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只隐约间记得他们站的很近，祁韩好像拍了下宋依的肩膀。然后他就逃开了，很多年都没再见宋依。 别的，别的……他竟然记不起来。 他打通了岳柔的电话，那头很快就接起了，语气激动。 “季彧，你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我问你，宋依还我爸两百万的事，是我爸跟你说的？” 那头呼吸一滞，再开口时，话语中透着明显的慌张：“都是过去的事了，这很重要吗？” “重要。”季彧顿了顿，又问：“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那么专业，应该知道我这些年对什么耿耿于怀。” “这或许是她的手段呢？放长线钓大鱼，很好理解啊！她想要的，是得到你，你现在的身价远远不止两百万！” 隔着手机，岳柔都能感受到季彧的恼怒了。她明白过来自己失言了，这些年她的撺掇，她的暗示，都是旁敲侧击，借别人的手往宋依身上泼脏水。可现在，她这么直截了当地批判宋依，恰巧是把自己的私心给暴露了。 “季彧，你听我说，我是关心你，不想你再被她骗，让你又回到过去那个状态。” 那头轻笑了一声，充斥着讽刺的意味：“所以，你就到她面前，用这事羞辱她是吗？” “我还想知道，在对我进行心理疏导时，你有没有私心。” 他的声音那么冷，岳柔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结了。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自然是知道，他察觉到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也不藏着掖着了。她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说，今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季彧，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不肯放下过往，你跟她已经结束了！” “就算我和她结束了，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很早前就跟你说清楚了，你有什么资格去对她评头论足？”季彧这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的。 是，很早。在他们正式相亲的第二个星期，他们只私下吃过一顿饭，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表露自己，还来不及让他了解她。他就冷酷而决绝地告知她，今后他们只是朋友。 就因为那个宋依，又和他有了交集。她手哆嗦着，手机都快要握不住了。她一路到现在都是众星捧月，唯有在他这，跌了个跟头，变得狼狈不堪。 季彧之前对她虽然不热情，但好歹是比较客气的。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半点情面都不给她，只因为她让他的心上人不痛快了。 岳柔瞧着他今晚兴师问罪的态度，自知他们今后是再不会有以后了。她的真心，她的喜欢，在季彧面前一文不值。 “季彧，我承认，因为爱你，我变得很丑陋。我没有正确的引导你，我给你灌输了错误的记忆，我还给你的宋依找不痛快了。你想要怎么出气？报复我吗？”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顿了顿，他接着道：“你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做心理咨询师。你明天自己辞职，否则我捅出去，面上就没那么好看了。” 岳柔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明白这些年小心的喜欢、暗恋比虚幻的泡沫还要脆弱。这个男人，连一点怜惜的情绪都不给她。 挂了电话，季彧按着眉心，心里面痛和悔恨在泛滥。 岳柔在他心里半点痕迹都留不下，他没有想对她做什么的想法。 就算岳柔给他挖了个坑，可他那时候也是心甘情愿地往下跳的。 他如果相信她，如果他再对她好一点，根本就不会有这些事。说来说去，最需要被报复的，是他。 宋依回家后，没有再处理工作上的事，很早就洗漱上床了。她闭上眼睛后，很快就沉沉地睡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视频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竟然梦到了大学时光。 认识季彧以前，她活得很小心。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自杀了，她那大哥和他爸一个德行，靠着借钱混吃等死，不，他更恶劣，跟着一堆小混混玩女人，吸不干净的东西，什么恶心干什么。 她妈是个柔弱没主见的人，所以遇到事都是她在操持。她哥上门要钱时，她时而强硬，时而安抚，被他揍过，也回揍回去过，经常是一身的伤。 她高考那年，她哥捅了娄子进去了，宋依当时只觉得身上的重负一下子卸下去了。 她真的很开心，晦暗的人生里像是照进了一束光，眼里只看的到希望。 她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学习她最爱的音乐了。 也就是在那时候，她遇到了季彧。宋依在小地方长大，眼里就那方天地，看到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她发誓，季彧是她这辈子遇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他穿着白衬衫，留着干净利落的碎发，手支着头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书。时而侧目看窗外，时而动笔在纸上记录什么。阳光透过他旁边的玻璃窗照进来，打在他身上，他身上都多了层熠熠的光圈，那么好看。 他眉目淡然如水，泰然自若，即使被好多不认识的女生围观，他可以视而不见，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宋依自觉自己的直觉是比较准的，她觉得这人跟她肯定不一样，是好人家出生。 只是，他们虽然同班，却一直没什么交集。 让她没想到的是，他虽然看着稳重，但生活常识委实有些缺失。她那次在医院配感冒药时碰到了季彧，他手上一堆的证件，对着挂号机，表情迷茫。 想着他们怎么都是同窗，得尽一尽同学的本分，宋依就帮了他忙。他不自在地跟她道了谢，但她看到他嘴角含笑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头欢喜。 宋依感觉心弦颤动，似乎是预感，又似乎是本能。她觉得自己跟他的交集，不止于此。 后来真的应验了，一来二去的，他们在一起了。 正式成为他女朋友的那天，季彧握着她的手，眼里都盛满了爱意，严肃而郑重地跟她保证：“依依，我这一辈子，心里都只有你。” 宋依那时候听了抿嘴直笑，开心归开心，却也没有太当一回事。一辈子那么长，谁能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但是每个女人，都喜欢听自己的男人说好听的话，她也不例外，缠着季彧，要他给她说一百句示爱的话才行。 他骨子里是个很浪漫的人，又有才华，从现代文说到古文，又英语、法语、德语各来了个遍。好些话她都听不懂，但是心里的甜蜜却是一样。 他还说会给她摘天上的星星呢。 她被宠的无法无天，越发的娇气起来，每天都要在跟前造作一番。 “季彧，暗恋你的女生又来给我找不痛快了，你管不管？” “都怪你让我切菜，菜刀好重哦，你看我手都破皮了。” “我腿摔断了啊，你还不对我再好点？你学着教程，给我做那个开水白菜啊！” “季彧.......” “季彧.......” “季彧.......” 分开后，夜夜夜夜她都在黑暗的屋子里叫他的名字。 手被踩断的时候，她真的好想他。想扑在他怀里大哭一场。午夜惊醒，环顾着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荡的漆黑，她是真想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宋依发现脸上湿濡一片，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宋依忍不住用力拍了拍额头。心想她这两天肯定是看那个视频看多了，竟也脆弱了起来。 她可不想回忆过去太久，一直陷在回忆的人，说明年纪大了。 她收拾了一番，去了工作室。池宴的戏开拍了，宣传是肯定要跟上的。一些不涉及剧透的路透，也要丢到网上，预热一下。 她给秦娩新接的戏是《武则天》，演完了戚夫人这个宠妃，也该试试强势的大女主戏。 这部戏的制作是比较考究的，下午她要带秦娩去见服饰的造型师，然后再和剧组的人吃饭，开机时间差不多也要定下来了。 秦娩现在风头正盛，穆然的真面目被揭开后，网络上的人都对她和秦娩抱有同情之情。宋依自知这同情是维持热度的好手段，自然是趁热打铁了。 今天一下午，她跟秦娩都像是连轴转的陀螺，停都停不下来。秦娩脸上已经有了疲态，却还是强打着精神，宋依知道她最近忙《秦汉风云》宣传的事，已经好些天没睡整觉了，也是心疼。就安慰道：“等今天这事忙完，放你五天假。” “没事的宋姐，我顶得住。” 秦娩虽然看着柔弱，但韧性十足，马上又是精力充沛的模样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了最近网上的事。骏业公开道歉，说今后会更加注重艺人道德层面的培养，接受观众们的监督。 穆然的下场自然不好，这件事越闹越大，根本收不住手。消息传来，她要被追究故意伤害罪。只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几年了，面临追溯时间的问题，可能判不了多久。但是最凄惨的，就是要面临巨额赔偿。她今后的人生，要和债务相伴了。 酒桌上，几个男人喝大了，也不顾宋依是当事人，自顾自地议论起这件事。 “骏业的季总也真是够狠。这穆然这些年也给他赚了不少钱，临了了，居然都不伸手拉一把。” “穆然已经废了，名声那么差，保了也没用。不如趁势跟她撇清关系，也能显得他作风刚正。” 在场的一个投资商抿了口酒，脸上有红晕，看着有些兴奋：“你们是不知道这季彧有多狠，和穆然签的合同，细枝末节的违约都被他挖出来，好像中了魔似的，非得让她陪个倾家荡产不可。” “其实，这娱乐圈里谁是干净的，哪个没点黑历史，只要季彧想压，这事情哪有压不住的道理？事情一出来，就可以删视频封号，把穆然保住，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副导演曾和穆然合作过，有段露水姻缘，想到昔日佳人落到这个地步，不免觉得可惜。 “我这里收到的消息，季彧是想穆然在里面多待几年。也不知道她怎么惹他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居然这么大做文章。” 宋依一直没说话，尽量想降低存在感，哪知道对面的导演记起了她，开口：“宋小姐，你是当事人，能给我们讲讲这里面的爱恨情仇吗？” 旁边一个，也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我瞧着季总的架势，大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架势啊！是不是宋小姐你......” 其他人也是一副八卦的模样。 宋依真想叹气，这男人喝多了酒，就是嘴里没把门。 她只能装糊涂，装作有几分醉意的模样，娇笑道：“我就是个小经纪人，这季总的心思，我哪能懂啊！” 顿了顿，她手支着头，思索的模样：“我猜猜啊，大概是季总正义感爆棚，想和嫉恶如仇的x阳群众看齐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的问题没人答对呀～季总的项链品牌为什么叫夜空星辰呢？因为他曾经跟依依说，会给她摘天上的星星，文案里有哈，第一章 里也有提到。 这是个梗啊～季总什么时候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依依什么时候原谅他。 季总：你把我发射到太空站吧，现在立刻马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河 23瓶；打酱油的豆子 10瓶；farewel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漠视 她这么明显的胡诌, 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刚刚有人进来, 压低了声音跟他们讲季彧今天也在这吃饭。几个男人多少清醒了些，想着要是被季彧听到这些闲话, 肯定是惹得他不快的，于是也不再多问。 这顿饭已经吃到了尾声, 秦娩说要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宋依叮嘱她小心, 继续跟已经醉了的制片人聊家常。 只是，在副导演刘凯出去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些许厌恶。 这个男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好色。偏偏他小叔子在圈子里有声望，他才能一直跟着大牌制作后面混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