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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顺儿红了脸。 回到厢房里,吹灭了唐玉树留给自己的灯。 林瑯摸黑坐到床边,脱去衣服钻进了被窝里。身边人的呼吸声并不像寻常入睡时那般安稳,林瑯知道他不肯放心睡去,心里的气因此也消了大半,于是丢出一句:“生气了?” “……”唐玉树赌气装睡。 “我错了。”故意做小伏低讨他个欢心。 “……”唐玉树还是装睡。 “我脚冷,可以伸你腿上吗?” “……”唐玉树继续装睡。 于是林瑯抿着嘴避免笑出声,就将一双冰冷的脚踏在唐玉树灼热的皮肤上。 唐玉树被冷得一个激灵,可却还是死撑着要继续用劣等演技扮演入睡者的戏码。 该丢的脸也丢过了,林瑯突然觉得似乎也不怕了,于是大胆地向唐玉树靠得近了很多。 那厢唐玉树感受到林瑯的靠近,紧张得身体僵成了硬硬的板子。这让林瑯忍不住想笑,于是又向前凑了去,近到下巴已然贴上了唐玉树的后颈,然后轻轻地在唐玉树耳边吹了口气。 唐玉树被激出了“酣睡之人”的角色,坐起来回头向林瑯结巴着:“你……你做啥子?!” 林瑯笑了出声——虽然厢房里暗得只能看到他的剪影,可那涨红脸的滑稽模样林瑯都不消多想也知晓。 林瑯说:“你躲什么啊,瞧把你吓得。” 唐玉树立刻替自己辩解:“我……耳朵上有痒痒肉。” 林瑯也坐起来,面对着他说着“这里呢?”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腰。 唐玉树又是一通乱躲。 林瑯实在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该不会全身都是痒痒肉吧……” “别闹了……快……快睡吧。” 林瑯不肯罢休,却又向他躲走的方向靠近了几分,用几乎近似悄悄话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只对我一个人才有痒痒肉?” 唐玉树双眼放空,不肯回答。 虽是仗着一股无由来的胆子调笑他,可林瑯察觉得出自己的呼吸也并不平静,心头的退堂鼓打得响亮。 可林瑯又怕,自己若再不主动些,那个傻子一辈子都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情。 索性伸了胳膊环住唐玉树的后劲,倾身向前去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小声却清晰地说道:“其实你喜欢我吧……” 唐玉树的眼睛回了神,额头渗出汗水来:“我……我……” 不及他“我”完,林瑯就兀自地说出口:“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我也有信心我没有误解你对我的心思。” 唐玉树有点向后躲的意图,缄口不语呼吸急促。 林瑯说:“只消你认一句,我就答应你了。” 唐玉树这次不躲了,却还是不肯说话。 林瑯环着唐玉树脖子的手在发抖,可还是逞强地压抑着自己的胆怯,试图用平静甚至轻佻些许的语气。他说:“你就当自己明天要死了,再不肯说……就永世都说不得了。” 这句话似乎激到了唐玉树,原本用来支撑自己后倾的身体的双臂突然向前来抱住了林瑯,将林瑯的脖子拥在自己的怀里面。 他力道大得紧,亦是有些发抖。 身体的温度滚烫;隔着胸膛的皮肉,林瑯听得到唐玉树的心跳声。 林瑯有几分窃喜,却也有几分不知何处而生的悲戚。他从唐玉树的怀中抬起头来,迎面遇上唐玉树伏下来的嘴唇。 因为从不会吻,所以不知道这个吻的好坏。 但好坏也不必知道,只觉得那发乎于本能的吮吸与舔舐都是最真切动人的。 他掬着林瑯的脸,往日里高傲的眼神此刻于自己睥睨之下因羞赧而显得卑微。他从口舌相缠中含糊地吐露出那句他从不敢脱口,可林瑯一直在等待的——“我喜欢你。” “很喜欢你。” “想要你。” “你想听,我愿意花一辈子说给你。” 林瑯觉得自己落泪了,那丝温热的,从眼尾泄露而下的情绪,途中蒸腾走失了温度,冰凉地染在鬓边唐玉树的拇指上,刺得唐玉树心头生疼。 那阵激烈地唇齿相触于此而停顿,两人渐渐都缓下了粗重的呼吸声。 林瑯羞赧地闭了眼,只任由唐玉树捧着自己的脸。嘴角被他轻咬过的地方蒸发着涎水而微凉,此时不是剖析自己心绪的时机,只消放肆地贪享,终于捅破那层纸的欢愉,这就够了。 足够接近的距离里面,充斥着最简单纯粹的期待。 期待一个人用坦白的欲求,来补偿另一个人蓄谋已久的奢望。 下一瞬间,林瑯只觉得唐玉树失却了重心,两人向后倒在床榻上。 那个刹那,一股热流重重打落在自己脖颈处,积于锁骨的浅窝里,再迅速从胸膛前滑入衣衫。蒸腾出甜腻的气味。 那气味让林瑯不安。他稳住了呼吸挥走了闪回过的猜测,试探着叫了一声——“玉树哥?” ☆、第三十二回 第三十二回傻伍长断魂纵情处娇将军发难失意时 唐玉树做了一个很真切的梦。 似乎是又回到了狼烟缭乱的成都城。他站在内城墙上,望着突破外城压境而来的敌军死士。 薄暮的天空是烧红的烟霞,像被血色点抹皴擦而成的巨大画幅。